王仲元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毫不猶豫的道:“求哥哥指條明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待小弟逃出生天,這一生一世,但憑哥哥差遣!”
王洪故意嘆道:“說來你實是吃虧在了講義氣上。不是為著潘家事,怎會有今日?”
一言說的王仲元險些掉淚,打見著許思文那一日起,他不住的梳理著來石竹後的種種。正是為了討好潘志文,才一步錯步步錯,致使深陷泥淖,把自己逼到了絕路。
然而王洪又道:“可你想活命,卻只能靠他。”
王仲元不解的看著王洪。
王洪解釋道:“你留在虎賁軍,只有死路一條。管老虎那性子,陸鎮撫犯錯她尚且說打就打,你又算她什麼人?砍了你正好殺雞儆猴,抄家賺錢立威正。法兩不耽誤,你倒說說,她可有一條放過你的理由?”
不用王仲元說話,王洪接著道:“然管老虎再兇,她也只有半拉蒼梧。你出了蒼梧南面,她能奈你何?”
王仲元幹澀的問:“離了虎賁軍,我去哪?”
王洪道:“回竇家。”
王仲元呆住,他被竇家撿剩下才送給的管平波。竇家,有他的立足之地麼?
王洪嚴肅的道:“事出緊急,我不同你繞彎子。你雖有些精明本事,可你這等人,竇家有的是。老太爺豈能為了你,跟管老虎對嘴對舌?”
王仲元才燃起的希望火苗,又被一盆水刺啦澆個透心涼。想不出一絲生機的他,完全陷入了驚慌失措的境地。
王洪拍了拍王仲元的肩,安撫道:“你現無用,故老太爺不願撈你。那你何不讓自己有點用?”
王仲元的眼神裡再次充滿著希冀的光:“要我做什麼?”
王洪暗贊一句上道,招了招手,附耳道:“老太爺想要鴛鴦陣,你把同樣死路的潘志文勸回巴州,我保你一世太平!”
王仲元猛的抬頭,震驚的看著王洪。王洪從容笑道:“我可以引開稽查司,助你們二人見面。你……去不去?”
王仲元別無選擇,斬釘截鐵的道:“去!”
王洪滿意的點點頭,帶上草帽,走出王仲元的居所,不一時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至亥時,一個紙團不知從何處扔進了王仲元的屋內,他忙忙撿起一看,只見上頭寫道:“一刻鐘後,我們來接你。”
王仲元換了身黑衣,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刻鐘,外頭果然響起敲門聲。王仲元驚的從凳子上跳起,三兩步沖到門外,接上了頭。強壓下心中慌亂,跟著人七拐八扭的走了許久,至一處山坡前停下,見到了立在不遠處的潘志文。
潘志文的手,卷著枯黃的茅草,心中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王洪約他出來議事,竟是約在了這個山坡。這裡他太熟悉,熟悉到閉著眼都知道,山坡的邊緣處的茅屋下面,還插著他們當時用剩下的狼筅。
他們年少時,曾無憂無慮的來往於雲寨和山坡,喊著一二三四的口號,被雲寨人看盡了熱鬧。這裡是虎賁軍的起點,可他站在昔日自己訓練的位置上,生出的竟是陣陣心慌,好似有什麼鬼怪,即將破土而出!
潘志文沒說話,王仲元飛快的在心中組織著語言,不知從哪個切入點勸說。過了好一會兒,潘志文先開口道:“王遊擊呢?”
草叢裡發出一陣悉索之聲,而後聽到了王洪的聲音:“我在這裡。”
潘志文問:“你叫我出來做什麼?”
王洪沉默了很久,久到潘志文不耐煩的轉身折回,王洪才對著他的背影悠悠嘆道:“潘兄弟,架空元宵妹妹的事,想好了怎麼跟你師父解釋了麼?”
潘志文後背一僵,雙腿頓時重如千鈞,令他無法動彈。
王洪輕笑:“潘遊擊,元宵不是你真妹子,她是稽查處長。”
潘志文的手心不知為何,滲出了冷汗。
王洪一步一步走到潘志文身旁,緩緩開口道:“架空稽查處長……潘遊擊,你想做什麼?自立為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