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山頭
竇家出身的人散落在虎賁軍的角角落落,甄別尤其的困難, 這是依靠他人起家不可避免的弊端。畢竟從明面上看, 很難判斷出最初竇家送過來的人裡, 誰是渾水摸魚的。
以虎賁軍如今的實力, 把沾邊的人皆清除出隊伍並不是什麼難接受的損失。然細論起來, 連她自己都是竇家兒媳,又如何好把防備竇家擺在臺面上?某偉人曾說: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可見便是猛如他老人家, 也是不得不面對手下山頭林立的。
如今虎賁軍內,大致分為竇家系、石竹系、飛水系與孔彰系四大塊。竇家系實力最強, 譚元洲在外人眼裡, 便是竇家系的支柱。此外將領就有韋高義、石茂勳、潘志文三座大山;鎮撫有陸觀頤、李玉嬌兩大魔頭;後勤更是絕大部分把控在竇家一系手上。
石竹系則是以張金培為首,休看他被打回原形, 可他日日在管平波身邊混著, 正經的天子近臣,誰敢小瞧了他?再有將領楊松、楊文石、王小狼;作訓司長兼槍法總教頭孟陽秋;宣傳司長阿顏朵並她的小跟班李樂安, 亦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尤其是在管平波心裡, 除卻譚元洲與幾個弟子,餘下的人更信任自己親自收攏的石竹人, 她有偏好, 資源自會傾斜。
飛水系就顯的弱的多,然教育司在張四妹手中, 將來教育系統,恐怕還得摻摻沙子才行。最後便是孔彰一系。看起來是新來的, 奈何他們受盡委屈,習慣抱團。又是打天下頂頂要緊的騎兵,管平波現能做的,就是先拆了孔彰與李恩會。
李恩會心眼不少,高山牧場又十分遼闊,必定是將來南邊養馬的重鎮之一。他的勢力範圍早晚超過孔彰。那麼不論是否故意,他必然會從下而上的朝孔彰擠壓,孔彰夠不著高山營,只能一面抱緊主將大腿,一面擴充飛水騎兵營。老人數量有限,兩方拉扯擠兌,小團體自會打碎。
站高望遠,管平波居於上位,底下的博弈看的一清二楚。所謂統率,不正是均衡各方,將眾人擰成一股繩為主要職責麼?
再看真正算的上竇家一系的頭子,而非諸如譚元洲等管平波嫡系的人,正是王洪。故梁州營的稽查處長為王疇。王疇亦是竇家出身,但他重傷後,管平波竭力救治,殘疾後也不曾放棄他,在石竹時還抽空教他讀書,次後安排入了稽查司。每逢過年過節,都不忘著人與他送東西,可謂關懷備至。他原先是竇家的不得臉的水手,生離死別見的多了,哪裡享受過如此待遇?早對管平波死心塌地。
而王洪擺明瞭是竇向東的人,卻又一直兢兢業業,在管平波不欲與竇家徹底撕破臉時,只好一視同仁。把他調往全然陌生的梁州營,就是加大他的難度。稽查為王疇,再有石竹、梅州兩營節制,暫鬧不出什麼動靜來。那他好端端的擅離職守,去石竹作甚?
譚元洲沉吟道:“潘志文怎麼說?”
管平波道:“潘志文走的是軍報系統,說的是王洪似看上了楊欣,想方設法的套近乎。元宵與王疇皆是走我們的暗線。王洪不可能不知道如此大事潘志文會上報,且他本有妻兒,亦非感情用事之人,故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譚元洲皺眉道:“石竹那處……”
‘’怎麼了?‘’
譚元洲道:“說來沒什麼。石竹是我們起家的地方,當日用心經營,有木材、醃兔、苧麻等生意,百姓難免摻和進來,遂日見繁華。又有,各地交通不便,後勤生産的東西,非戰時無需調入飛水。除卻供本地消耗,多餘的皆往集市售賣,收回錢財扣除本地用度後,才押送入後請總部。這其中過手頗多,貪汙倒不嚴重,大頭還是用在修建軍營與打造裝備上。但集腋成裘,今日一點子,明日一點子,好處漸漸積累起來。依我之見,王洪看上楊欣是假,想與楊欣合作撈點銀錢是真。罷了,此事我與觀頤多留意,將軍不必太過掛懷。精力還是多多放在火器研發等要緊事為上。”
官場那些道道,管平波見識多了,只別太過分,都是不大好管的。她把後勤獨立拆分,為的正是要保持戰兵的純潔。她倒是想後勤兢兢業業一心為公,然她早過了天真的年紀,這等春秋大夢是決計不會做的。
再說後勤瑣事紛繁複雜,一點利益交換都沒有,誰給你幹?越能幹的人越想追求更好的生活,理所當然。只消別禍害諸如農田、水利、裝備等根基,餘者皆是有心無力,唯有想開點。譚元洲說的正是道理。
虎賁軍內的許多事,旁人無法替手。節制貪汙腐敗等老套路,犯不著她上。即便她親自操刀,未必就比譚元洲做的更好。又何必浪費自家優勢。囑咐譚元洲多多關注便罷了。
卻說張和泰回到巴州,頭一件事便是見竇向東。半年不見,竇向東的頭發又白了許多。張和泰眼睛一酸,語帶哽咽的道:“老太爺……‘’
竇向東倒無甚傷感,開門見山的道:“你們要回來,平波不曾說什麼吧?”
張和泰就把管平波的話大致學了一遍,只隱去了竇元福那段。又將從張群那處得的訊息說了說,就靜待竇向東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