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紀律
管平波坐在辦公桌前, 靜靜的聽著王海龍從潭州帶回來的情報。張金培比他回來的更早,待他說完,迫不及待的問:“你看清了虎蹲炮了麼?”
王海龍搖頭:“我不好在高地上待著, 怎麼打的一概不明白。只不曾想, 堂堂王師, 竟是在潭州城內鬧了一整夜。得虧我們蒼梧郡不似江南那般盛行貞節牌坊, 不然昨夜不定要吊死多少個。”
張金培疑惑的道:“老聽你們說牌坊牌坊,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管平波道:“朝廷對義夫節婦忠義等事的表彰。其中以貞節牌坊最可恨。”說著,把那貞節牌坊的由來與要求講了一回,聽的張金培目瞪口呆。
那土匪就沒上過學, 到現在文化課也沒過, 管平波瞪了張金培一眼, 冷冷的道:“今年底你再認不到五百字,夜不收的隊長你就別當了。”
張金培:“……”
管平波又看向王海龍, 道:“還有什麼?你繼續說。”
王海龍道:“打完了我裝作貨郎, 挑著擔子往城外走了一圈,城牆前叫炸的坑坑窪窪, 那佛郎機當真好生厲害!飛水營裡頭,可得小心了。”
管平波擔憂的正是飛水營, 北礦營在山頂上, 專克騎兵。孔彰敢放騎兵來打, 管叫他全軍覆沒。然而飛水營恰在水邊,萬一他老人家走水路,先用船上的炮打出缺口, 直殺進來,騎兵沖擊下,她的步兵要完!就王海龍的描述來看,孔彰的軍隊還算有點紀律,她可沒有手下的單純,深刻知道每逢朝代末年,朝廷軍素來是比土匪更狠的存在。世間還沒哪個土匪炸過黃河口呢,正規軍就炸過兩回。不提當時都無法統計的死傷,單說兔朝後來擦屁股修水利工程修到吐血,便知何等慘烈。但即便是孔彰略有點控制力,燒殺搶掠照樣沒落下。她可不想治理的好好的飛水慘遭蹂躪。想了想道:“恰好宣傳司回來了,你們幾個速去把路上見聞與他們說上一回,叫編了戲趕緊去百姓中宣講。關鍵時候好撤離的。”
王海龍皺眉道:“只怕百姓不肯聽。”
管平波道:“死活不肯走的打暈拖走!且不忙那個,趁著朝廷軍沒來,先清理出山裡的山洞、加固原先獵戶的窩棚,度量著再用竹子快速搭建一些。待宣傳隊演完戲,便叫裡長協助,先進行撤退演習。但有訊號,某裡去某處,秩序如何,皆要清楚明白,切勿踩踏!”
張金培沒好氣的說:“娘們管的真細。誰家打起仗來,還管百姓朝哪個方向跑的?你管的來麼?”
管平波呵呵:“可不是,對著你這不肯上進的龜兒子,媽媽我也沒把你摁到資水裡頭淹死不是?”
張金培再次:“……”媽的要不是怕譚元洲和韋高義聯手揍他,現就摁著這娘們打個半死,方能消心中之恨!
王海龍噗的笑出聲,捱了張金培惱羞成怒的一拳。
管平波嚴肅的道:“鄉下也要通知到,叫他們各鄉各村的民兵護著他們的婦孺撤離。但有自己跑路不管婦孺死活的……”管平波頓了頓,“軍法處置!”說畢,管平波看向通訊員彭景天,“記住了麼?”
彭景天行了一禮,道:“記住了。”
管平波點點頭:“很好,記住了就通知下去。順便叫陸鎮撫來開會。”說著看了張金培一眼,涼涼的道,“近來事忙,又新添了許多人口,看來許多人是忘了我們虎賁軍的軍規理念,也學著朝廷那一套,不拿百姓當人。這股歪風必須給我好生剎住了!”
張金培菊花一緊,毫無節操的麻溜認錯。管平波還待教訓兩句,外頭來報:“將軍,竇家又來人了。”
管平波道:“請進來。”
不一時,進來了個黝黑的漢子,看著與種地的百姓無二致,打完招呼後,也不多話,只拿了個匣子出來。親衛蔣安接過,當面開啟查驗後,才遞給了管平波。管平波先拆信件,第一頁乃朝廷軍動向,與夜不收探回來的相差彷彿。翻開第二頁,卻是怔了怔,眼神移到匣中的鏤雕黃金帶鈴鐺的發箍上,久久不語。
那送信的人估量著管平波看完了,便問:“老太爺說,太太託他的事已經辦妥了,不知太太的人何時出發?”
管平波回過神來,道:“你家去告訴老太爺,我這頭探得朝廷留了一萬人在潭州,可派人牽制一二。朝廷那頭修整的差不多了,我不日便親帶人沿途騷擾,盡量減少雁州的壓力。還請老太爺與周遭山裡頭的好漢們打聲招呼,別誤傷了自己人。”
那信差驚訝道:“太太要親自去!?”
管平波淡淡一笑:“在虎賁軍內,我不是太太,是將軍。”
信差一呆,不待回神,已被請了出去。
管平波放下信輕笑出聲,哪有主將不上前線的!竇家還未奪得天下,譜兒倒擺出來了。虧得竇向東腦子沒燒糊塗,知道把家業交給竇朝峰繼承。竇朝峰是他養大的,雖是弟弟,與兒子有什麼分別?此時的人壽命不長,肖金桃那般好的身子骨,還不是說沒就沒了。何況打起仗來,刀劍無眼,他要不制定個靠譜的繼承人,休說他一病死了,便只是受個傷,竇家人心立刻要散。管平波摸著下巴想,竇朝峰父子都不錯,他們肯服自己麼?若是不肯,就有點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