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劃破了夜的寂靜!隨即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竇宏朗從夢中驚醒,先扭頭問睡在一旁的管平波:“可嚇著了?”
“沒有。”
管平波翻身而起,下床走到窗邊,稍微推開了一條縫。
閃電直接劈在了不遠處的山峰上,耀出雪亮的光芒,讓人清晰的看見了暴雨如注。
農歷五月,會發洪水麼?
顯然不止管平波一人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多時,外頭漸漸有了喧嘩之聲。
石竹風俗,沿河而居的皆是吊腳樓。
樓下養殖家禽家畜存放柴禾雜物,五月裡下的暴雨,自來就要漲水,只年份不同,水有高低罷了。
雲寨人摸黑爬了起來,慌忙的到樓下趕豬。
雨越下越大,嘈雜聲也越發濃鬱。
竇宏朗見此情形,道了一聲:“不好!石竹下轄的竹林灣地勢很是低窪,又是兩河彙流之處,這般大雨,只怕要成災!”
管平波想了想竹林灣的方位,果在馬蹄溪下游。
馬蹄溪便是繞城而過的那條河,當地人以河呼之,學名卻叫溪。
以其水量,顯然稱河更合適。
這條八十餘裡的溪流,穿過了六個鄉,雲寨靠近上游,距離竹林灣約六十裡。
六十裡的山路,以此時的條件,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通知下游防範災情的。
只得幹著急。
點上燭火,兩口子相對無言。
直熬到天明,雨才略略變小,管平波打著傘走到主樓的二樓往下看,河水已卷滿了黃沙,浮著各色屍體與雜亂的木頭。
管平波沉聲對雪雁道:“這雨還有得下,不定要淹死多少耗子,吩咐下去,所有人一律不得喝生水,便是洗漱用的水,亦需明礬沉澱,飯錢便後必須洗手,謹防有瘟。”
雪雁想著管平波此刻大意不得,忙應了聲,提著裙子就往樓下去了。
家裡百多口人,鮮少有沒被洪水禍害過的。
蒼梧郡多山多水,固然土地肥沃,種什麼有什麼,卻是難說富庶,便是這個原因了。
到了石竹縣,更為嚴重。
能生出連綿不絕的森林,雨量定然是首要原因。
否則以當地嫌棄野雞柴的資本,何以窮到土匪橫行?
竇宏朗披上蓑衣,帶著隨從去縣衙。
開啟府庫,幾乎能餓死耗子。
角落裡堆的不知是谷還是糠的東西,早黴爛的發出陣陣臭味。
竇宏朗深吸一口氣,但凡大災後,無處可去的人會湧進縣城,一點糧食都沒有,何以應對災民?五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
竇家是帶了糧食入石竹的,當時的船隊就有許多糧食物資,否則這麼多人,單靠當地供不起。
管平波原想在此地積累一點糧食,卻是來不及。
竇宏朗來石竹本就相當尷尬,人帶少了無法有效抵禦土匪的襲擊,甚至都很可能在路上便被撲殺;人帶多了,物資立刻成了問題。
竇向東指望這些人能探出西南的一條路,可竇向東也不曾來過石竹,不知道一望無際的森林到底是什麼模樣。
院子裡的鍋碗瓢盆叮叮當當作響,是廚房的人拿出容器接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