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了帳外的亂象 , 陳決一撩將軍帳的門簾, 回到帳內。
便見李聿坐在氈椅上, 李小正將一杯水,遞到他手裡。
陳決邁著大步便到了李聿跟前, 揮起拳頭, 狠狠的便錘在李聿肩頭。
李聿本抬頭微笑的望著陳決走過來,措不及防捱了一拳, 他愣了下, 便忙彎腰咳嗽起來。
陳決雙眉瞬間顰起, 整個人又緊張起來。
他忙彎腰伸手搭在李聿背上,輕輕拍了兩下。見李聿仍在咳嗽不止, 他青白著面孔, 低頭去看李聿臉色。
李聿慢慢直起腰, 雖然因為咳嗽而面色微微漲紅,但卻是眉開眼笑嘴角上挑。
陳決立即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氣的不行,但是拳頭舉起來, 卻再怎麼也砸不下去了。
可心裡還是惱怒不休,他拽了懷裡揣來的麻繩,三兩下將李聿的手腕繞住。
“大人不會抓我吧?”李聿抬起頭, 臉上的笑容不減,神色間盡是溫柔。
“你屠戮了劉田平滿府, 怎麼可能不抓你!”陳決氣惱道。
站在邊上的李小立即便緊張的攥緊了自己衣襟, 瞪著眼睛看著陳決。
王異等人一邊由著軍醫包紮傷口, 一邊抬頭望向陳決。
偏只有李儒,氣定神閑的坐在書案後,慢條斯理的喝水,彷彿喝茶似的悠哉。
李聿聽了陳決的話,便嘆口氣道:“可是,劉田平不是罪至滿門抄斬嘛。我也不過是代勞而已。”
陳決哼了一聲,他坐到李聿身邊,朝著李小望了一眼。
李小立即轉頭幫陳決倒水,陳大人一不高興,就口渴。
“劉田平罪至滿門抄斬不錯,但你動用私刑難道還有理了?”陳決說著,用力拽了拽手裡的麻繩,李聿的雙手被麻繩綁著,便也被陳決拽了兩下手腕。
“日後,若再有這樣事,定要與我商量!依律法辦事!”陳決怒目瞪著李聿的笑臉,叱道。
李聿的笑容漸漸消失,面上露出了鄭重的神色,他看著陳決的眼睛,點了點頭,“好。”
聲音略微沙啞,卻透著沉著和堅定。
陳決望著李聿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因你捨命相救,且為聖上除去一大害,功過相抵。”
說罷,陳決舒了口氣,憋了幾個月的火,終於在李聿這個始作俑者身上撒掉了。
他三兩下又鬆了李聿的梆,將那麻繩隨手丟到了桌上。
李聿仍望著陳決,臉上神色淡然,若有所思。
陳決卻覺得與李聿之間的糾葛已了,心上大松,整個人長長吐出口濁氣,便也覺得渾身痠痛難忍。
他靠在身後的桌案上,望了望滿帳的狼藉,扭頭見李小正關切的望著自己,便難得的,朝著小丫頭露出了一個溫暖的、釋然的、快活的笑容。
李小微微一愣,望著陳決的笑容,看著他身上的狼狽,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錯,眼睛一熱,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流起了淚。
相見亦無事,別後常思君。
雖只與陳大人僅僅分別了小半個晚上,幾個時辰而已,她卻覺得心驚肉跳,彷彿分別了一輩子那麼長。
她甚至不敢想——從她隨著小舅舅到西邊空曠地,揚起風沙,佯裝成戍西軍奔馬而至揚起的風沙,以震懾東北軍。再從西邊去接哥哥李聿,然後與哥哥一道回將軍帳救援陳大人?——這段時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嗚嗚……
…………………………
天亮的時候,戍西軍真的到了。
浩浩蕩蕩一萬強兵,來了以後只在東北大營轉悠了一圈兒,就在東北大營西邊拉起帳篷,肆無忌憚的吃起東北大營的糧食來。
陳決熱情的接待了定西將軍徐飛雲將軍,也就是徐廷的親爹。
兩個人一個脾氣硬,執拗倔強話少;一個喜歡嘲諷懟人,不善交際。
他們的會面絕對不能算的上親熱,倒是張塘綁著繃帶,臉上青紫一片,還要代陳大人招待來客。
定西將軍在東北大營就呆了一天,隔日便帶了一千精兵回西邊,給陳決留了九千強兵,幫他震懾著東北大營,保證在新將軍上任前,東北大營不至於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