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晌午時候, 可天色依然黯淡, 雨後的空氣本是沁人心扉的清新, 但大理寺審訊堂內, 卻是一室的沉悶。
已經到第七個少女了。
陳決煩悶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力道明顯比之前點桌子的力道要大很多。
張塘額頭浸汗, 他抽出帕子擦了擦。
淺藍色的帕子,給張塘這種長相的糙漢子用, 顯得格外不協調。
可現在的陳決, 連吐槽他的心情都沒有。
“這是第幾個了?”陳決的聲音沉沉的,他視線落向門口, 等著下一個小姐走進來, 心裡期待著,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剛出去的這個,是第七個了。”張塘翻了翻案冊, 喉嚨也有些緊。他捏起杯子,喝了口水,眉眼皺著, 苦大仇深的醜。
“這些孩子們, 都透著一股涉世未深的傻氣,每個人都缺少那種戾氣,會殺人、敢殺人的戾氣。”陳決搓著手裡的杯子, 眉頭深索, 回憶著張塘審訊過程中, 每個人身上的細節。
他對這些事,一向很敏銳。
自詡不會看錯。
他也不信在這些女孩子裡,真的有哪個人,聰明狡詐的能瞞過他。
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除非是個千年老妖精之類,不然不可能有超脫的智慧。
“是,就算有聰明的,但也不過是後宅私鬥的那種暗藏著的機狡,不是這個案子裡展現出來的那種……”張塘將毛筆放桌上,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心。
“被殺的、被傷的,都是或漂亮,或聰敏,或有才氣的……都是惹人嫉妒的。”陳決抿著唇,“如李小也是,她的漂亮,她被喬放青睞……都是惹人嫉妒的。”
“嫉妒……”張塘品了品這個詞。
這些嫉妒,都是後院兒裡女人的嫉妒。
兇手‘女人’的這個性徵,還是很明確的啊。
“而且……這個兇手不似肅王,肅王誤會自己只有殺孕婦取嬰兒才能獲得異能。可是這個兇手顯然明白,自己的異能是天生的,不需要做什麼多餘的蠢事……”陳決手指在杯子上點了點,陷入自己的邏輯。
王異已經引了一個小姐走到門口,張塘擺了擺手,王異便明白過來,引著那位小姐到堂外稍候。
“且兇手也不似徐廷一樣,使用異能是靠爆發,異能使用之後吐血失力,需要休養很久……而且也太容易暴露自己。”陳決深吸一口氣。
張塘奮筆疾書,記錄陳大人的話,就怕落下哪怕一點資訊。
“所以……兇手要麼特別聰明,要麼……有些什麼機緣。”陳決閉上眼,腦海裡想象著,兇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的人。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讓下一個進來吧。”
於是,一朵粉紅色嬌嫩如花兒般的少女,走著蓮步,邁了進來。
“……”陳決……
……
李小忍著手腕和脖頸上的疼痛,坐在陳大人的書哲別苑大書房裡。
一邊喝著熱藥湯,一邊翻看著歷往兇殺案宗——那些被整理起來,當做範本的大案案宗。
陳決經常會有事沒事翻看一些這樣的內容,有的是前朝的,有的是更早時候的,有的是本朝的,有的是自己破案的——很多時候,歷史會告訴你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李小自打進了大理寺,就靠著自己的本能,如工具般幫助陳大人。
卻從來沒想過自己需要做什麼。
但昨日受傷被陳大人救,方才在臥房裡休息,她努力回憶自己看到的陳大人的未來畫面、在柴家看到的不知是誰的未來畫面……
她仍然抓不住一些有用的線索。
就好像,一個人手握重金,卻不知道怎麼花。
躺靠在床上時,她腦海裡反反複複的,都是在陳大人的未來畫面裡,所看到的,她刺死陳大人的情境。
越躺越焦慮,她不得不從自己的小別苑裡離開,到書房中尋找一些東西,讓她能學習起來,成長起來,而不僅僅是焦躁的等待,和恐懼著。
她順著一個案子的偵破過程,如海綿一般,吸收著裡面傳達的資訊,和破案哪怕固化的、也是她之前完全不懂的那些知識。
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