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想必也是趙二爺的心裡話,雖說葉氏待人極好,可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娘,和同輩兄弟們比起來,丫鬟生的也就罷了,那個爹還遠在邊關,且是趙家的忌諱,趙二爺能被葉氏教養得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也不知道葉氏當初花了多少心思。這樣的爹不去怨恨已經不錯了,哪還會再想著他?
馬姨娘懷了孕,只讓楚氏心裡添堵,別人還是各過各的日子,兄弟姊妹這麼多,一個庶出的弟弟或者妹妹並不能改變什麼。
趙思賢不過是在晚間進房的時候有些鬱悶地說:「父親四十多了還能再生子,我二十剛出頭只有智哥兒一個,還是要努力才行。」
說著就吹燈拔蠟,放下帳簾,不給婉潞說話的機會,努力去了。
等到一切平靜,婉潞瞧著身邊已經睡著的丈夫,這男子的想法果然和女兒家的不一樣,看來還是要再生個女兒,做自己的貼心小棉襖才行。
這幾日早起問安,婉潞都覺得楚氏面色有些憔悴,眼下多了一些暗影,知道她睡不好,可自己一個做媳婦的即便知道她的心病也不好安慰,只得笑著道:「這些日子婆婆想是要忙著太後的壽禮,勞碌得不好睡,媳婦這裡有幾味藥,極是安神的,讓人給婆婆取來。」
秦氏聽了這話也道:「六嬸嬸說的是,再過十來日就是太後的千秋節,婆婆若操心壽禮,何不把大姑奶奶請回來再一起商議?」
這些話楚氏知道都是託詞,拐著彎兒地安慰自己,臉上便露出笑容來,「還有十來天就到日子了,壽禮再不預備妥當,到時就撲個空,況且你們大姊也要忙著王府的事呢,怎麼能隨便把她請來?」
被兩個兒媳這麼一說,楚氏心裡的鬱悶又少了些,馬姨娘再得寵又如何,別說還沒有生,生而不養的事情又不是沒有見過?只怕是這十多年自個兒過得太順,有些事情給忘了。
楚氏收起思緒,笑著對婉潞道:「你今兒要有空,就去一趟襄國公府替我致賀,也不要帶什麼出挑的禮。」皇帝在前日下詔,封潞王之後為襄國公,除了他們進京落腳時的那座宅子之外,又賜原靖安侯府為襄國公府,只等過完年裝飾整齊,就讓他們搬進去。
婉潞日前聽到詔書,想起自己幼時所居之處,今後將成為國公府,心裡又是一陣感慨,但襄國公也算平家後人,住進這宅子總比外人住進去好。
此時聽見楚氏吩咐,急忙起身應了。
瞧著面前這幾個兒媳對自己的恭敬之態,楚氏心裡更加平和,領著她們出去往月太君正房問安,剛走出房門卻聽見有人罵道——
「不長眼睛的東西,這熱水怎麼往我身上潑,燙壞了我你賠得起嗎?」
這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裡聽起來格外突兀。
聞聲好像是從後面跨院裡傳出來的,楚氏的眉微微一皺,身後的婆子已經上前在她耳邊道:「太太,昨兒馬姨娘不是求了太太,接她的娘進來瞧瞧嗎?昨日到得晚,也沒來給太太您磕頭,這個罵的人想必就是她了。」
張狂,女兒不過是懷了身孕,就如此囂張。楚氏心中罵了一句,只淡淡說了句,「你們都沒教她規矩嗎?」
那婆子的臉色頓時變了,一個小丫鬟已經哭哭啼啼從跨院裡出來,衣襟濕了半邊,頭發也被人抓散了。
那婆子見狀喝道:「怎麼走路的呢?都沒規矩了嗎?」
這小丫鬟看見楚氏,嚇得連忙跪下。
楚氏瞧她一眼,淡淡地道:「這院子裡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們說說,該怎麼罰?」
領頭的那個婆子早跪了下去,一下子除了三個兒媳和楚氏的貼身丫鬟,所有下人都跟著跪下,一個個低著頭等楚氏責罰。
小跨院那裡又走出來一個婆子,正在那扯著衣襟罵罵咧咧,猛然一抬頭瞧見這院子裡的下人都跪著,前頭站著一位夫人,她在馬姨娘進府的時候曾見過楚氏一面,曉得這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趕緊上前跪下磕頭,「太太安好。」
楚氏瞧都沒瞧她一眼,還是那樣淡淡地說:「馬嫂子好,方才我聽說有人沖撞了你,在給她們講講規矩,你還是回去馬姨娘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