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愷的話突然觸動了熬清的戀母之心,沒有再關心他如何會放棄修道,又如何會回去大興,如何來到了渭水河堤。
宇文愷見熬清不說話,只當他是氣悶自己出爾反爾,心中羞愧,低頭繼續說道:“那日石砭峪一別,我躲在抱龍峪也修行過一段日子。後來虞世基拿著我母親貼身的香囊前來邀我回大興,我擔憂父母的安慰,也知道虞世基今非昔比,手段狠辣,故而這才。”
熬清擺擺手打斷了宇文愷的話,說道:“我與安樂賢弟相識一場,只奉勸你一句,這渭水你要修也不是不能,只是莫要再寬了。”
宇文愷心中一驚,想起熬清說過他原本是西海龍王的太子一事,心中惶恐,莫不是這渭水連著西海,若然拓寬,會對西海有什麼妨礙?
宇文愷正要多問兩句,熬清已經不見了蹤跡。
倒是虞世基從身後風塵僕僕的敢來,說道:“安樂兄,你一個人對著這一眾民夫作甚?”
宇文愷張著嘴半天合不上來。他雖然曉得熬清不是凡人,可終究沒有見過神跡,如今見著了,心裡豈能不震驚!
想起方才熬清的囑咐,宇文愷打定了主意,定睛檢視了渭水的水勢並叫人丈量了河面的寬度,壓根不搭理一直尾隨在身後自言自語的虞世基,立刻就進了紫薇城。
虞世基從小就壓抑著本性,只因為上頭又聲名顯赫的大哥,故而他只得做一個溫潤如玉的二公子,但她並不甘心如此。
後來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成了晉王的侍讀,這才小心的與晉王做好了關系。善於察言觀色的他發現晉王不安分做一個親王時,他便懷著豁出去的心思,堵上了一把。
結果晉王拉下了他兄長,當瞭如今的皇帝。虞世基也一路水漲船高,如今更是做了內史侍郎。
這一次修渭水的事兒,他雖然接了,可心裡卻不看好。若然渭水好修,前頭的皇帝都去做什麼了?
虞世基肯扔下讀書人最看中的臉面前去抱龍峪,連騙帶哄的把宇文愷給弄回來,他已經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別看他如今在新帝面前的臉,可伴君如伴虎,指不定哪天自己辦事不稱楊廣的意了,死的不定比前頭督建大興城的高穎來的好半分。
看透了這些,虞世基便打定了主意,只要宇文愷能夠給自己辦事,其他細枝末節的小事兒,他便先忍著,等到渭水祭天地這件事情過去了,再說。
虞世基一路跟著宇文愷,見他連家也不回就直接進宮,心下狐疑,也跟在他身後給宮裡遞了牌子,求見皇帝。
楊廣聽說宇文愷求見,覺得甚是新鮮,一時興起,就召見了。
宇文愷跪在楊廣書桌下頭,連頭都沒有從地面上抬起來就說了一堆渭水不能再拓寬了,否則影響千古大計為中興思想的話。終於在宇文愷說的口幹舌燥的時候,楊廣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虞世基恰好也進來了觀文殿。
“如此說來,渭水的河堤不能再拓寬,那前頭你給朕畫的龍舟便無法建造實用了?”楊廣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心裡已經起了火。昨日他還在佳韻跟前誇下了海口,這言辭灼灼言猶在耳的,今日宇文愷就來拆臺了,他豈能不怒?
虞世基看出了楊廣眼中的怒火,趕緊扯了扯宇文愷的袖子說道:“皇上問你話呢,你如何還不如實已報?!”
宇文愷這才抬頭看見了滿面怒容卻語氣平靜的楊廣,還有急的冷汗直流,憂愁得恨不得立刻將他拖出去的虞世基,他便明白了這一次所謂的祭天地裡頭,只怕這個龍舟才是皇帝最在意的東西。
聰明如宇文愷,豈能聽不懂虞世基的提醒,立刻給楊廣磕了個頭,說道:“皇上,龍舟是可以建造的,模樣也是可以一樣的,只是層數要少一層,尺寸上興許要小丈餘。”
楊廣一聽,勃然大怒,拍了桌子罵道:“豈有此理,宇文愷,你前頭竟然敢欺君罔上!”
虞世基一聽,知道楊廣是真的憤怒了,立刻埋頭跪下,大氣也不敢出,腦子裡使勁的想著補救的辦法,靈感一閃,眼前冒出了瓊花夫人的模樣,立刻說道:“啟稟皇上,您誤會了宇文副監的意思了。”
楊廣冷笑一聲,沒有說話,虞世基立刻接上說道:“若然陛下出行,攜帶眾多嬪妃登上一艘龍舟,只怕難以平衡各位娘娘之間對您的愛慕。若然龍舟小一些,再多一些專供後妃們使用的船隻,屆時您想讓哪一位夫人陪伴在側,便召喚哪一位夫人,豈不是少了很多煩憂嗎?”
楊廣聽了虞世基這話,立刻轉怒為喜。他本來還想著如何才能讓皇後與佳韻不要産生沖突,如像虞世基說的這般,那般簡單的解決了自己的頭疼之事,他如何能夠不開心?想到佳韻的笑顏,楊廣對虞世基點了點頭,贊嘆道:“還是懋世想的周到,如此,宇文愷,限你三日之內將新龍舟的圖紙呈上。”
“是。”宇文愷目的已達,不再過多糾纏,磕了三個頭就退出了觀文殿。
宇文愷一直低著頭走,沒有看見佳韻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覺察到有人走近,立刻就往一旁站著退讓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