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半,秦朗匆匆地去了母親鄔芳之的房間,輕輕地敲了敲門。
鄔芳一開門,先是看到了兒子面上的餘潮赤色,繼而聞到了兒子身上某種特殊的氣息……
她一愣,有些惱怒。
但她還是忍住了。
她讓過身,等兒子進來了以後,又反手關上了門。
“媽,這麼晚了……”秦朗剛剛才說到這兒,就看到母親面含薄怒的樣子。
他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呢?要注意身體啊!”
鄔芳之示意兒子坐下。
秦朗有些不安。
母親這是……說來話長的意思?
果然,他剛坐下,就聽到母親問道,“秦朗啊,我跟你爸爸結婚這麼多年了……你,對我們的婚姻,怎麼看?”
秦朗一愣。
子不言父母)之過。
他怎麼好說?
想了想,秦朗拘謹地說道,“挺好的……爸爸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所以,爸爸是個以工作為重的人。媽您呢,您一心為了我們,所以……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鄔芳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和你爸爸是革命夫妻……我們是,真正的革命戰士。”
秦朗有些不明白。
鄔芳之似陷入了回憶,慢慢地說道,“……這麼多年了,你應該覺察到,你從小到大,你爸爸他……其實對你不聞不問的,你心裡是不是覺得有些委屈?”
秦朗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爸爸他……是個軍人,既然從了軍,顧不上家庭……那也是、那也是……”
鄔芳之沒有理會兒子的話,而是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所以,我還是挺能理解爸爸的……”秦朗沒有意料到母親打斷了自己的話,所以就循著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
然後他頓了一頓,有些疑惑地問道,“媽,您剛才……說什麼?”
鄔芳之面沉如水。
過了一會兒,她繼續低聲說道,“……四六年年初,你一歲半。那一年秦柏瑞被叛徒出賣,遭到白軍的追殺,組織上安排我和其他幾個同志設法營救,我帶著你四處奔走,在同志們的幫助下,我們終於找到了他……”
“然後,在組織的安排下,我與秦柏瑞假扮夫妻以遮掩他的身份……你,因為當時年幼,又正好是呀呀學語的年紀,所以我教你喊他做爸爸,這才打消了白軍對他的懷疑……但是,我們也因此被白軍軟禁……”
“四七年的春天,我們已經與白軍斡旋了一年多,他終於找到了機會,跟當時的白軍將領談判,條件就是……秦柏瑞可以走,但我們母子必須留下。秦柏瑞是真的走了……兩年後,他又領著部隊回來了,擊敗了白軍,也把我們母子給救了……”
“四九年的解放戰役,他領兵追到了建東省,呆到了五一年才回來。五二年他參加了抗帝援東戰役,然後一直駐守在東北國境線上,一呆就呆了十年。直到六三年,他又參加了抗帝援南戰役,直到七三年,他才被調回京城……”
秦朗愣住了。
鄔芳之緩緩地說道,“秦朗,你要明白……你媽媽和他……只是假夫妻!難道你就從沒懷疑過,為什麼我們從年輕時候起就一直分房而居?”
她搖了搖頭,悲傷地說道,“他從來都沒進過我的房間,也不願意跟我親近。你小的時候,他也不願意親近你,甚至,他跟連羨文、慕雅也保持著距離……秦朗,他對你我母子,只維繫了面子情……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欠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