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面,拿庶民之子來冒充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身為先帝爺選出來的輔國大臣,沈禎自當以國祚為先。
然而沈禎卻只以深沉的目光掠過眾人的面孔,緩緩道:“既然陛下不肯立楚王之子為嗣,本官自不能拂逆了聖意。”
皇帝冰冷的眼底微微一動,似乎詫異,又似乎意料之中。
陶源微眯的眼眸,話語帶刺:“沈禎,你真的對他半點恨意也沒有麼?他,薄情寡義,害死了你的女兒和外孫!”
青玉發冠之下一片漫漫白的髮絲間,似乎有一縷烏黑。
燭火閃爍間那縷黑似乎沾了水的墨,漫漫暈開,蔓延到了沈禎古井一般的眼底:“先帝將嗣天子寶交給我與太后,乃是信重。第一次,為了我女兒,同意立襁褓嬰兒為太子,已是對不住先帝的囑託。絕不能再有第二次,選出出身蒙塵的太子。”
李潮的冷笑十分不屑:“為了一己私利都做過了,如今還有什麼資格擺出忠臣的臉面!”
沈禎的一聲如燭煙渺渺的嘆息慢慢飄散在空氣裡:“一步錯,步步錯。”
那樣沒有盡頭的黑眸望過來,讓李岩心頭一跳,似乎聽出了他的話外音。
最後一句,分明是在說他們。
他凝眸睇著沈禎與皇帝的須臾裡,依然有了幾分懷疑的冷意。
默了片刻,抬手慢慢拍了拍交椅的扶手,方垂眸道:“定國公,你很清楚皇帝涼薄而自私的心性。若不如此,他到底是弄進個無李氏血脈的孩子來繼承大統?還是心甘情願把皇位交託給子侄一輩?”
“誰敢保證李氏江山會一直流傳在李氏血脈手中?”
窗紗阻斷了庭院裡密密火把燃起的刺目的光,只留下淡漠的一星又一星冷白微黃的光點晃動,似要將人的神思帶去遙遠的地方。
沈禎捏著指腹,慢慢打著圈兒,眼皮慢慢掀了掀:“正如王爺所說的,是為了大周的天下能安穩延續下去,若殺了皇帝,殺了我,天下必然要有一場大亂。既如此,你們都是大公無私之人,今日便不會動他,更不會動我,不是麼?”
打著為了李家江山著想的旗號。
又大義凜然的將一切可能分析的那麼透徹。
一心為國的忠臣,如何能弒君殺首輔大臣?
這無疑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好大的坑讓自己跳。
李巖身後的大臣被噎的好一陣心口疼。
還是內閣里人精久了的陶源最快回過神來,不贊同道:“若是陛下肯為江山社稷打算,將太子人選定下,安了臣民的心,我等自然不會為難陛下,將來陛下還是太上皇,誰人敢不敬?可若是陛下一意孤行,將一己臉面看的比江山命脈更重,臣等也只能為了大周的長盛不衰而做出不得以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