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人告退,灼華跟著江公公轉過重重長街,彎去了御書房。
皇帝埋首奏章之後,頭都沒有抬,只一揮手免了灼華的跪拜,“得了,坐罷。”
灼華從善如流,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皇帝繼續專注於奏章,似忘了自己把人喊過來了,自顧自的忙著。灼華也不急,拿了手邊的集本慢慢看了起來。
說來她可是御書房的常客了,小時候膽大包天,爬御案,撕奏摺,歪歪扭扭硃批摺子,趁皇帝睡著偷了金庫鑰匙拿“天子大寶”“嗣天子寶”等玉璽到處亂蓋,小太監們說什麼不能幹,她就非要對著幹,還要拉著皇后娘娘膝下的晉懷公主一起胡鬧,延慶殿裡的宮女太監彷彿每日都是拎著腦袋在伺候她們,而皇帝每每都是不大在意的說“沒事”,有時候還會誇她就是“真性情”,然後順帶手拿她做藉口打回了許多不想批的摺子。
現在想想,還好那時候自己小,不然可不得被文武百官給參到爹媽不認識了。
忽的,皇帝的低沉的聲音打從成堆的奏章後傳出來:“朕、欲攻打北遼,元宜可有計策。”
彷彿閒聊一般,灼華順口問道:“陛下是想滅北遼,還是壓制北遼?”看著手中書冊,微微一揚眉,難怪放一本北遼的遊記,原來如此。
皇帝頓了頓手下的筆畫,抬頭看了灼華一眼,目光深沉銳利,“哦?縣主有滅遼之策?”
“無有,灼華無有大謀。戰場兵策或有一二。”抬眸回視,灼華笑了笑,鎮定從容:“北遼不若南晉小國,我大周亦無吞併北遼之國力,不若蠶食以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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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形頗為挺拔高大,皇室中人經過幾代美人的改良,不論男女都極為俊美,挺鼻薄唇,眼神冷然深邃,再加上上位者渾然的氣勢,使人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
江公公見灼華一副嘮家常的樣子,驚出一身冷汗,宮裡的娘娘公主們在皇帝面前,還從未有誰能這般輕鬆自在的。
“蠶食,有點意思。”皇帝薄唇微勾,低頭撥了撥硃紅筆尖的分叉,沾了硃紅在奏摺上劃了幾筆:“童鶴關的晉元海欲告老還鄉。近日朝堂之上,武將皆以為與北遼之戰,此時出兵不是最佳時機。老將們無有必勝把握。”低頭寫了幾個字,“北燕肅亂初定,與南楚之戰歷經三年,死傷頗多,大寧、幽州之災亦尚未緩過氣,百姓之中人心惶惶,將士亦心中疲憊。主守城以為和,待兩年休養生息後再出兵。”
童鶴關乃是與北遼的交界要塞,這二十年來一直都是晉家鎮守。晉元海年不過五旬,此刻告老還鄉,無非是在逼迫皇帝收回征戰之心。
北遼如今兵強馬壯,童鶴關的將士卻是近五年未有作戰,面對這幾年愈發強大的北遼,這是怕了呀!
“陛下是明君,自是會體諒老將年邁思鄉之苦的。”灼華覺得自己冠冕堂皇的話當真無師自通:“北遼北院大王耶律恆重這些年屯兵強訓,排程遼人築要塞修建壁壘,或收買或攛掇草原部落屢屢騷擾邊境,如今亦有建造大船的動作,怕是有與齊國聯盟,東渡大河以打入周地。若此時不打,待到北遼更加強大,吞併周邊小國,再與齊、梁聯盟,大周才是真的有麻煩。”
皇帝精銳的眸子盯著她,不語。
江公公咋舌,這小小年紀的貴女怎會知道如此之多關於北遼的事情。
灼華淡淡的語調中有穩重的清和:“元宜從北地回來,北地邊境的百姓和將士深感被無盡騷然的疲累,倒是多願奮起一戰,將草原和北遼一舉壓制住,以換十年、二十年的平靜。為了大周,為了自己的家園,我大周的百姓無有不戰之理。更何況如今又有兀良哈幫助訓練鐵騎,將士更是無畏了。”
皇帝默了許久,“以縣主之言,咱們大周是民心所向,皆盼一戰了?”
灼華起身一福:“陛下,北燕一戰虎北營損失近三萬將士,卻在半年內全部徵調完畢,還不可說明民心民意麼?”
江公公瞄了皇帝一眼,心思迅速盤桓,激動道:“經過大災大亂,北燕大寧等百姓還有如此血腥,乃是大周之幸,北遼何懼啊!”
皇帝嘆道:“童鶴關六年前大敗北遼,卻也是犧牲了整整八萬將士。如今老將不肯領兵,小將磨鍊不足,驍勇者多,善謀略者鳳毛麟角。”
與她說這些,皇帝擺明了是非要打這一仗的,灼華望著瑞鶴騰雲的錯金香爐,輕煙自鏤空雕紋裡嫋嫋吐出,殿中瀰漫著龍涎香的氣息,想了想,道:“陛下賢明,手下能征善戰之將帥大才屈指數不過來。既然‘一’不可,便由‘二’來。”
皇帝似乎對她的話很感興趣,“哦”了一聲,尾音慵懶上揚,“縣主以為,何人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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