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樓忽的又說道:“對了,白氏上個月前還弄了一副催產的藥,不過裡頭加了洩氣的藥材,若是吃下去,怕是會即刻血崩難產的。”想了想,“就在老太太說將她的身孕交給蘇氏之後弄來的。”
宋嬤嬤大驚,嘶嘶抽了口冷氣,“她這是不把蘇氏徹底拖死不肯收手了啊!”
灼華也是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叫她甘心把自己和孩子都算計進去,也要將蘇氏除掉?
這樣一環扣一環的算計,蘇氏別說想順利扶正,便是活命也是難了!
“留心著吧,否則,咱們就是旁人棋盤上的棋子兒了。”
清晨的陽光尚未帶了炙熱的暑氣,映著朝霞的顏色微金的光線肆意鋪灑。窗臺上擺了一盆開的極盛的芍藥花,英英綠葉拖著大朵的芍藥花,花瓣微微卷曲,玉白中帶了幾分粉紅,密密繁複的一瓣擁著一瓣的包裹著花蕊。碎金的光線潑灑在花朵上,漾了一層迷離的光暈。剔透的朝露瑩瑩有光,隨著漸漸高升的太陽緩緩消散於天地間。
灼華被身下的涼簟膈楞的有些難受這才悠悠轉醒,伸手撩開幔帳,窗欞微開,有明亮的光線撲進屋子,枕屏擋去了刺目,蜿蜒了柔光落在湖色的幔帳上,與撲進內室的細風中蘊漾了一片水色漣漪。灼華睡得昏沉,一時間無法適應那抹光線的閉了閉眼,下床穿了鞋,坐在床沿緩了許久,透過半透明的枕屏望過去,隱約見得那大朵雍容的花兒在陽光下微微搖曳,碎碎花瓣韻致流溢而下,蜿蜒了一片柔婉姿態。
秋水長天聽到動靜,立馬進來伺候灼華洗漱。
從枕屏後跨出去,瞧著外頭光線明亮的很,灼華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辰時三刻了。”秋水扶著她在梳妝檯前的喜鵲登梅的軟墊坐下,絞了熱帕子遞到她手中,瞧著她唇色淡的幾乎沒什麼血色,眉間微攏的擔憂,“姑娘這幾日睡得越發的沉了。”
灼華長長吁了口氣,迎著風吹了會兒,腦海裡的昏沉才漸漸散去,“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總要付出些什麼的。去老太太那裡說過了?”
秋水點頭,道:“去夫人那裡回稟過了,說姑娘最近不大舒服,貪睡著。夫人說了,姑娘只管好好養著身子,不必去晨昏定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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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靠著隱几揉了揉額角,“外頭要打聽,你們稍許露一些就是。”
秋水應下,“奴婢知道。”
學堂裡還在收拾佈置,依舊不用去聽學,雖然老太太說了不用請安,灼華用了早膳還是去了保元堂,與老太太說說話。
瞧她神色不大好,老太太便有些擔心,叫了大夫來瞧卻只說是脾胃虛弱引致的氣虛血弱,沒什麼大礙,叫儘量多吃一些,入了秋便也好了。
灼華自然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但好歹老太太也安心了些。
她想陪老太太唸經,老太太卻還是趕了她回去。
“有這時間不去與姐妹們玩耍,整日裡念什麼經,去去去,老太婆用不著你陪。好好的、高高興興的過幾年做姑娘的好日子,來日成了親,哪還有這樣的舒心日子給你過,趕緊走。”
灼華微張著嘴,木愣愣的看著老太太一把將她從佛堂裡推出去,然後“碰”的關上門。
陳媽媽笑呵呵的牽著她的手,邊走邊道:“姑娘孝心老太太是知道的,姑娘不是還在給老太太抄著經書麼,都是一樣的,姑娘還小呢,該是調皮玩鬧的時候,不該拘著自個兒,去玩吧!”
說著話,她已經被陳媽媽領著出了保元堂的大門。
她明明表現的很“小”孩子好呀!
有見過哪家看破塵世的姑娘那般撒嬌賣痴的嗎?前幾日裡她還瘋了一樣的玩著鞦韆呢!望天無語,後悔念什麼“鳩佔鵲巢”“醉無音相媚好”了,這下好了,老太太滿心擔憂她再念經念下去,就要看破世俗了,要出家了!
真沒有呀!
人生很美好,她很懶,覺悟也不夠,寺廟的生活,咳,委實清苦了些,她還做不到粗茶淡飯、下田耕作的灑脫境界。
前世在宮廷的詭譎風雲裡掙扎了那麼多年,再裝也不像個十來歲的女娃娃,灼華嘆息,“好難啊,好難!”
聽風和長天瞪著眼聽著,面面相噓,什麼好難?
進了院子就有丫鬟來報,大姑娘、二姑娘來了。
灼華站在半月門下,陽光投了一片陰影落在她的身上,清麗的面孔半是清明半是暗影,好似天際與海洋在無盡處模糊又清晰的融合。往裡頭瞧去,就見沈煊慧和沈焆靈都在,一左一右,相離甚遠的低頭吃著茶。
秋水微微垂眸,“怕是來探姑娘虛實的。”
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誇讚自己一百零一遍,居然能對殺母仇人的女兒這樣親和,好心性啊,好心性!
灼華勾了抹和婉的笑意在唇角,緩緩走在院子裡,裙襬上以銀線繡下的梅花簇簇搖曳在陽光下,有泠泠光華,澹澹道:“那就來吧!”
奪嫡之爭都經歷過了,什麼牛鬼蛇神沒有面對過?平靜,才是最好的迎敵之道。
撫了撫袖口上福壽長安的繡紋,灼華淺笑盈盈的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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