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一天。
夕陽如碎金,正值放學,男孩揹著書包,在熙熙攘攘的孩子們中間掠過,模樣孤獨而清冷,偶爾抬起眼眸,朝街道上的行人投去淡淡一暼。
若恰好對視,會驚詫於他的眼神過分平靜,猶如暗夜下的大海,深不可測。
沒多久,一個身量高大些的男生追上來,“弟弟,等等我。”
男孩皺眉,“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弟弟。”
“可你是我弟弟啊!”男生揉亂他的短髮,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後。
說來奇怪,一母同胞,弟弟長的格外漂亮,走在路上,阿姨叔叔爺爺奶奶紛紛矚目,誰都想捏一捏他的臉蛋,摸一摸他的頭髮。從幼兒園到小學,更是女生們的團寵,課桌裡塞滿零食玩具,書包都沒地方擺。平時沒見他寫作業交作業,成績卻好的出奇,從二年級直接跳級到五年級,眼下跟自己同班讀書。個頭卻是普通八歲男孩,夾雜在一群十幾歲的大孩子裡面,最容易被欺負。
但男生自己,也是同學們欺負的物件。被欺負,不一定是拳打腳踢,也可以是辱罵孤立,私生子,沒人要,你爸不是你爸…
爸爸是弟弟的爸爸。
媽媽與親生父親分手,嫁給了現在的爸爸,又生了弟弟。雖然爸爸很疼愛他,不因血緣厚此薄彼,但總會有人指指點點。
男生嘆氣,小孩子的世界太艱難,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弟弟,吃不吃冰淇淋?”
盛夏,走幾步路就汗流浹背。他不怕熱,卻貪涼。
男生拐進路邊小店,轉身出來,等在門口的弟弟卻沒了蹤影。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男生拿著冰淇淋,前後左右找了五分鐘,終於在後巷找到弟弟。幾個大孩子將他拽到這裡,搶過書包翻騰零花錢,鉛筆盒、課本一股腦扔在地上。
“不許欺負我弟弟!”
男生衝過去,踹、踢、咬、砸,勇氣可嘉,戰果堪憂。被堵在角落的,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
弟弟幽幽道了一句,“笨蛋,你不會去喊個大人嗎?”
男生撓撓頭,“我忘了。”
大孩子們翻到零花錢,決定去遊戲廳揮霍,一回頭,卻見一個大人站在巷子口。
準確的說,是一位阿姨。
阿姨有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睫毛長長,弧度彎彎,手裡捧著的冷飲去了大半,水珠在杯壁凝結,下墜,涼意湛湛。看樣子,應該在他們身後站了許久。
“葉姐姐!”男生眼前一亮,喊道,“他們搶我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