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順著臺階、欄杆往下淌,瀑布一般,商場變成水上樂園,到處溼漉漉的。
葉彌心中一盤算,服裝、珠寶首飾、電子商品全部泡湯,方灝又損失慘重。幸好沒有拆房子。
“這綠綠的是什麼?看起來很好吃。”
小聖君對人間的美食很喜歡,端上來的魚蝦一掃而光。吃了一會兒,發現桌子上有一管綠色的調料,名為芥末,彷彿是要蘸著魚生吃的。既然是來品嚐美食,當然要仿照人間的規矩,於是煞有介事的塗在魚生上,一口吞了下去。
葉彌對生食不感興趣,只顧著觀賞商場泡水的風景,眼角餘光掃到小聖君時,只見他眉頭皺起,眼睛濡溼,鼻翼聳起,口唇翕張,再瞄一眼桌子上的芥末,頓時瞭然,大叫道:“你們是不是傻,居然給他上芥末!”
禪禎搖頭,表示不是他乾的,他只負責調飲料調酒,殺生什麼的從來不碰。
魚片切的薄而均勻,刀工上好。最會用刀的姽嫿表示不是故意,彼時,她只想著要把小聖君伺候好,趕緊打發走,照著美食節目裡最標準的做法上了一套。
人說一孕傻三年,誠然不欺。
噴嚏呼之欲出。
顧不了其他,這個噴嚏要是打出來,龍息咆哮,整個商場甚至附近街區,都要被它震塌。
葉彌抽掉桌布,纏住棲梧聖君的龍鬚,跳上龍背真身,用力一扯,“起!”
牽一須而動全身,棲梧聖君吃痛,雲氣滂沱的真身跟著葉彌一起騰空,穿破玻璃穹頂,直上蒼穹!
天空陰沉,大雨傾盆,百米之外能見度很低。
一行人站在商場內,仰頭望著穹頂上巨大的窟窿,和越騰越高的雲氣。
禪禎掏出手機,尋個合適的角度自拍。柳煥生也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徐功亮,請他封鎖訊息。
姽嫿和洛珈則嘆氣,葉彌這傢伙,劫後重生,居然比以前更加厲害,以後跟她一起執行任務,肯定要受氣,
“她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靈根盡焚,神脈盡毀,怎麼喝了楊枝甘露,突然變得這麼厲害?”洛珈問道。
禪禎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福大命大,說的就是她。你們大概忘了,她身上有羲和渡的血,羲和不死,神脈就有一線生機。羲和是第九神,意味著無限可能。貧僧用楊枝甘露點化她,也是抱著僥倖心理試試看。果不其然,葉彌將這無限的可能發揮到了極致。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棲梧聖君上騰到一千米左右的高空,終於將那個大大的噴嚏釋放出來,轟隆一聲巨響,通天徹地。盤踞在城市上空的雲氣受摧,從一朵巨大厚重飽含水分的,四分五裂成許多朵,一時間,東邊日出西邊雨,城市中出現街道一側暴雨如注、另一側卻在曬太陽的奇觀。
葉彌站在龍背上,狂風自下而上翻湧,吹的衣袖鼓盪,長長的頭髮倒束飛舞,一張容顏毫無遮擋,越發顯得精緻剔透,最震懾心魄的卻是那一雙眼睛,深琥珀中,隱隱有金色光芒流轉。
堪破一切虛無迷障。
高空俯瞰下的城市,籠罩在大片陰霾中。忘川衝出原有河道,在大地之上汩汩流淌,陰兵鬼魄麻木不仁,登上河岸,漫無目的的四散遊蕩。人間與幽冥正在合二為一,凡人與鬼怪擦肩而過,只是被固有的氣息籠罩,暫且看不見彼此。
“小聖君故地重遊,想看的究竟是什麼風景?”
棲梧聖君抬起頭,鱗甲森青,骨骼崢嶸,碩大的蒼藍的瞳孔遙望天際,緩緩吐出兩個字,“日蝕。”
自從神力盡失,葉彌許久不觀天象。
斗轉星移,地脈變遷,這些看似微渺、遙遠的力量,對天地萬物帶來的影響,遠遠超乎普通人的想象。哪怕是神,都對這些力量敬服膜拜,伏羲上神窮極一生,建立太極天衍之術,試圖掌握瞬息萬變的天地奧秘,嘔心瀝血,留下天演儀而遁世。據說,這臺精密的天演儀,至今還在天涯海角、人跡難至之處輪轉。
高傲如媧神,也只能複製大地變遷的資料,試圖創造一個新的完美世界。
哪有什麼完美世界?
葉彌哂笑。她沒有那麼大的抱負,把生命帶出銀河系,創造更多的伊甸園。只想全心全意的守護一座城市,這裡有她的家人和朋友。
日蝕將在十二個小時後的凌晨出現,屆時,上神們締造的空間界限會模糊虛化,會有兩個小時左右,人間與幽冥融為一體,人可見鬼,鬼可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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