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的一巴掌很快扇到。
三十六支赤翎處決完城中黽妖,匯合成一支,破空而至。
素凰卻沒有接,鳳眸生寒,彈出另一支赤翎,叮噹一聲,將那隻翎羽擊落。
蘇迷定睛細看,飛回的並非真正赤翎,而是紙裁的羽毛,素凰方才那一擊破除附著其上的法術,紙羽失去法力加持,被雨水打溼,沉甸甸的落在地上。
“可惜了老夫惟妙惟肖的刀工。”虛空之中,傳來甕聲甕氣的話語。
“閉上眼睛!”素凰振翅,雪羽明光乍現,所及之處,漫天雨雪化作冰幕。
看似厲害,卻無法給對方造成實質性傷害。素凰抓緊時間,低聲道,“他是衝著我來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說話,不要出手,就當作是路過這裡,不小心捲入紛爭。”
氣溫驟降到零度,蘇迷穿著短袖,席地而坐,凍的直打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
素凰揚聲道:“久聞利市仙翁有一雙妙手,摺紙成人,惟妙惟肖,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咯吱咯吱的碎裂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素凰流徽,既然猜出老夫的身份,就不要扭扭捏捏,徒增不必要的傷亡。”
冰牆碎裂如琉璃,素凰彈指,一根冰刺擊中蘇迷脖頸,令她與冰牆一起頹然倒地。
身體不聽使喚,腦海依舊清醒。
蘇迷想,這老翁製作的紙翎惟妙惟肖,必然是得了素凰擲出去的那一隻。赤翎是神兵利器,不輕易折服的,既然那一隻已經摺服,降伏這一支也是輕而易舉,素凰流徽說她法術低微,高手之間一對決,果然低微。
素凰被叔夜君請來捉黽妖,在天橋上站了半個小時,利市仙翁就來到了。必然是提前得了訊息。這訊息是誰透露給他的?
明知是幽冥的客人,利市仙翁還敢半路截胡,便是要冒著大不韙,與幽冥為敵。
前前後後的事情連在一起,蘇迷不用深想也猜到,叔夜君身邊有內鬼,與這利市仙翁沆瀣一氣,要鬧事。
脫身之後,要儘快通知他才行。
然而,利市仙翁看一眼蜷縮在地上的蘇迷,想起自己的地宮中,尚缺一個打掃的使女,順手牽羊,把她一併帶了回去。
仙障散去,雲散雨收。
一輛又一輛汽車快速駛過天橋下,眼看就要碾壓而過,躺在積水中的紙翎忽然動了,抖一抖羽毛,如溺水復甦的蝴蝶,掙扎而起。
“黃衣懂得陣法,與我去追利市仙翁,青衣,你去通知殿下,素來增援!”
“好,不管形勢如何危險,這次一定要保住姑娘!”青衣說罷,自己倒愣怔片刻,為什麼要強調這次?與蘇迷相識不久,見她身陷險境,自己心底竟有一股以死相搏的銳氣。修行千年,越修越仁義了?
“知道了,分頭行動!”紅、黃二衣的焦灼絲毫不亞於她,附於紙羽,振翅而去。
於蘇迷而言,今天的一切,如一場越陷越深的夢,剛開始像童話,繼而科幻,再度睜開眼睛,已經到了恐怖片的片場。
額頭像要炸裂一般疼,渾身發冷,蘇迷掙扎著坐起身,腦海依舊恍惚,但對自己的危險處境多少有些警醒。抬起沉重的眼皮,略掃一眼,立刻嚇的清醒過來。
空間逼仄,光線幽暗,一對紙紮的少年少女站在她身前。點了墨的眼睛圓睜,呆滯死板,沒有一絲鮮活氣,像是摳了一雙死魚眼,硬生生嵌進框子裡。又在白紙臉上塗抹胭脂,如兩團乾涸了許久的血跡,曾經鮮豔,惟餘陳腐。
“有水嗎?”蘇迷問道,一開口,方覺嗓子像吞了鐵沙一般粗礪。不用想也知道,她又病了,病的還不清。
少女側身,一步步挪去案前,倒了一杯水。
蘇迷接過,低頭,一股香灰氣撲面而來,細細一瞧,碗口血跡暗沉,水面漂一層灰燼,倒像是供奉在神龕前的酒水,煙熏火燎,哪裡能喝?
手一抖,茶碗掉在地上,蘇迷啞著嗓子道,“我要喝礦泉水。”
“這裡不提供礦泉水。”少女面無表情,“你太挑剔了,我們、還有其他僕婢,平常喝的都是這種水。我們能喝,你作為新來的婢女,當然也能喝。”
蘇迷眼角抽了抽,心想,你們是紙紮的,根本用不著喝水,頂多是天乾物燥,灑灑水潤一潤,以免顏料乾涸脫落。可她不一樣,雖說前途未卜,但目前絕對還是個大活人,畢竟,見過那麼多鬼,沒有一個鬼會生病。
“那我不喝了。”
“隨你。”紙人依舊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既然醒了,我教你怎麼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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