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西裝無奈,現在的年輕人啊,腦回路真的很奇特。一到晚上,滿大街都是鬼,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活著的時候一樣都是人,死後一樣都成鬼,真當自己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大熊貓啊。
蘇迷來到街上,路燈昏黃,鬼影綽綽。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能看見這些髒東西,她自己也不清楚。彷彿就是從這家公司上班後,七月十五,剛過完二十七歲生日。
女孩子都有奇幻的夢,希望自己獨一無二,與眾不同,蘇迷也不例外。十三四歲的豆蔻年華,她很喜歡看動畫片,花仙子、美少女戰士、七龍珠…幻想被神秘力量選中,變身成為超能力戰士,於沉沉夜幕中,飛簷走壁,降妖除魔,拯救世界。
一轉眼到了這把年齡,接受了家庭的平庸,自己的平庸,社會的平庸,準備隨波逐流過一生,卻突然之間有了陰陽眼。
但也僅僅是陰陽眼,看見和做出改變,中間隔著十萬八千里。
鬼物們在人間遊蕩,當夜深人靜,城市就成了它們的天堂,街道,商場,遊樂園,公交車和地鐵,鬼影隨處可見。得善終的基本上能做到與人類和平共處,死於非命的就快意江湖,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來到地鐵口,蘇迷脫下高跟鞋,拎在手中,白皙纖巧的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不發出一絲聲響。
地鐵長長的通道,冬暖夏涼,是流浪者的聚居地。他們蜷縮在牆角,裹一領灰不溜秋的毯子或者大衣,昏昏欲睡。城管不是沒驅趕過,今天趕走,明天又回來。也嘗試過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幫他們介紹工作,幹不了三天,一個個又回來了,說受不了那份拘束。當真是為了自由故,一切皆可拋。
蘇迷將腳步放的很輕,不想打擾他們的夢,但走過某個角落時,依然有人抬起頭,望了她一眼。
蘇迷有幾分尷尬,把食物放下悄悄溜走的計劃,徹底落敗,“小師傅,你還沒睡啊?”
對方看一眼她手中的麵包,皺眉,“不是說了嗎,我不喜歡吃麵包。”
蘇迷賠笑,“今天太忙了,沒來得及去買其他的,這麵包是黃油豆沙餡的,很好吃。你嚐嚐?”
對方看起來二十歲出頭,長相稚嫩,行事說話卻老氣橫秋。大約真的餓了,嘴上說不好吃,實際上卻捧著麵包啃的歡快。
蘇迷將礦泉水遞過去,覷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小師傅,我今天又碰到那兩隻鬼了。”
“嗯,他們沒難為你吧?”
“沒有,我裝作看不見他們,一出電梯就跑了。”蘇迷老老實實答到。
“不用怕。不管他們倆,還是旁的妖魔鬼怪,要是敢嚇唬你,就報我的名號:鎮守n市的秘術師、白無常、法師、特情局臥底,大名鼎鼎無所不能的丁浪丁大俠。”
蘇迷很好奇,“師傅,你有這麼多兼職,怎麼還吃不飽穿不暖沒地方睡?這些單位效益這麼差?”
丁浪彷彿想起極為沉痛的過往,一聲長嘆,神色變得飄渺哀傷,“因為,他們丟了一樣寶貝,她就像無邊黑暗中的明珠,能逢凶化吉,度一切苦厄。沒有她在,秘術師、幽冥、人間,都是一團糟,糟糕到滿世界都是鬼怪,我卻沒生意可做,沒薪水可拿,浪跡街頭。所以說,取名字是很重要的,你看,我名字裡帶了浪,就只能居無定所,浪來浪去。”
蘇迷一開始同理心氾濫,覺得不應該問他的傷心事,聽到後來又覺得,開頭誠然是悲劇,收尾卻略顯滑稽。
大概跟小師傅的體質有關,天生帶著悲催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