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清,已是激動不已,欣喜莫名。
我一再地沉了沉顫抖的心緒,應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這麼久。。。我沒事,你也會沒事的。。。”
他聽到,欣慰地笑了,“沒事,沒事就好。。。有你在四哥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十三。。。不要這樣說,我們都很需要你,所以,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聽到了嗎?”
他欣然一笑,還像當初那樣的雲淡風輕,隨後又是點了點頭,應道:“好。。。我還想再聽你彈一遍笑傲江湖,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現在就彈給你聽!”
琴呢,琴在哪裡?
我慌亂地找到了琴,抬手卻是顫抖不已,心急如焚,另一手忙是緊緊握住那隻抖得厲害的手。
一手撥動琴絃,琴聲愴然,一滴淚直直落了下來。
隨即,雙手一番撥弦,笑傲江湖滄海一聲笑,十三,我們的約定,永遠都不會變。。。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
曲詞唸到最後,只剩下哽咽。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王爺。。。王爺啊。。。”
眼淚奪眶而出,如斷線的珠子,打在了琴絃上,濺在了指尖,暈開了那因瘋狂撥弦而劃破手指滲出的鮮血,不知如何停下。
“夠了,不要彈了。。。瑾兒!”胤禛幾聲厲喝,死命按住了我的手指,抬眼望去,不知模糊的是我的視線還是他的視線。
我緊緊忍著顫抖的嘴角,任眼裡的淚水不住地滑落,彷彿耳邊還聽到十三的聲音,是那樣的灑脫隨性,爽朗明快:
“四哥看上的女子,我輕易不結交,就怕不必要的誤會,呵,而你,不得不結交,卻不想就這麼一見如故,推心置腹了。。。”
覆上眼,淚便如決堤般湧出,隨著那爽朗清脆的聲音逐漸飄向遠處的同時,眼前已是脹滿的蒼白和沉痛,不知究竟是那鹹澀還是這顏色,模糊了視線,麻木了心聲,唯獨只有手中那一抹顫抖的溫暖,緊緊地傳遞著僅餘的一絲安慰和依靠,還有那互相深知的悲痛。
在這片白色包裹下的視線裡,越來越多的人影闖入,分辨不清卻只有耳邊那聲聲觸痛心底的哭聲,像針紮一樣。。。
“。。。姑姑?”眼前感覺得到一個身影帶著驚異的情緒來到了面前,我卻沒有多餘的氣力去多做顧及,只是胤禛環住我的環抱緊了緊,轉眼看去,正對上的是聞訊趕來的弘晝,此刻滿是震驚疑惑的目光。
“我現在要回宮處理一些事,晚點我再來接你!”胤禛許是接到了侍從遞來的訊息,很快收拾了所有的悲傷,又是緊了緊握著我的手,交代了一聲,才走了出去。
“弘晝,看著你姑姑!”
“。。。嗯!”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日,怡親王允祥逝,時年四十五歲,配享太廟,上諡號“賢”,詔複其名上字“胤”,世宗又賜“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加於諡上,停靈足有二十七月。
允祉因後至無戚容,令下宗人府議,奪爵後禁景山永安亭。
出殯日,世宗親寫祭文,盡是字字泣血:
修短不齊者,數也;生死之難忘者,情也。得賢弟而中道棄捐,朕兄之涼德也。賴朕兄而遺徽表著,賢弟之福厚也。今者,朕兄以念弟之深,痛弟之切,大顯其勳名,尊崇其典禮,凡經理於身後者,無不殫竭其心思。而賢弟生也榮,死也哀,名既不朽,壽且無疆,賢弟之福,不已全乎!假令克享大年,後朕而逝,朕之孝子順孫善體朕心,亦未必能洞悉弟數十年之心跡,如今朕之經理周詳,罔有遺憾。然則,賢弟洵有全福,而朕之懷憂抱恫,失所依毗,其福不及賢弟遠矣。
這是一間三開間的書室,才步入這裡,就覺得一股無以複加的親切和熟悉鋪面而來,亮光透過窗戶充盈了整間屋室,空氣中跳脫的微塵恍如昔日十三那清澈而爽朗灑脫的面容,明亮帶笑的眼眸總是在觸及到時就不由得覺得心頭一暖,那是一個飄著鵝毛大雪的天氣,傘下那個溫暖明亮的身影就這樣闖入了那片寒冷的心境,直到一點點地將他所帶來的溫暖注入,直到那片經歷風雨飄搖的心找到了最終的歸處,他卻依舊站在那裡守護著他所珍視的在乎的一切,無論多久,不管多遠。。。
手顫顫撫上他案前原封不動的堆積如山,眼前攤開的公文政件彷彿在告訴我,這只是一場夢,夢醒後,一切還是如初,沒有人來,也沒有人走,明天這裡照例能看見他伏案奮筆的身影,依舊能聽見他時而爽朗開懷的笑聲,
是的,就是如此,一切都不會改變!
次日的晨鐘在耳邊隱隱響起,微微觸動了雙眼,眼前已有晨光灑入,窗外屋簷下已有早起的鳥鳴,聽聲音,又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動了動胳膊,才發現身體有些僵硬,那邊門卻突然被開啟,發出了好聽的吱呀聲,就覺得清新濕潤的空氣迎面撲來,立刻神清氣爽,下一秒,一聲熟悉的咳嗽聲傳來,已見一個步子幹脆利落地跨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