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我遂冷冷地打斷,又道:“十三,你說這些,如今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你恨他?”他詫異地回了一句,令我眉角不禁一凜,脫口道:“不是!”
“既然不是,為何不說清楚?”他隨即搶言道。
我遂移開視線,心中喟嘆,“你認為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可說的?說我回來就是為了救胤禩,說我根本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他的求婚是因為我放不下,放不下跟他之間的恩怨糾葛,更放不下我心裡堅守的責任,因為這個責任比他更重要,還是說我因為胤禩而一夜白頭,不惜丟掉性命也要從他手上救人?”
“不是,你說的都不是你的真心話!你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他緊跟著急切否認道,我不由得一笑,轉而看向他道:“十三,我們已經有多少年不見?我早就已經變了!你心裡認定的那個至死不渝地愛著他,把他看的比所有一切都重要的蘇瑾,早已經不在了!”
他眼角驟然一跳,滿眼浮現的不可思議,望著如此的他,笑嘆了一聲,“你回去吧!以後,我們不會再見了!”
說罷,看了他一眼,決然轉身。
夜晚,漫天繁星,壓的很低,眼前的田裡沁出了水光,俯身撿起一塊小石頭,朝裡扔了過去,一時間,點點螢光飛出,閃著夢幻般的光,響著好聽的旋律,眼中不覺有點點瑩光泛起。
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嗯~這北方一入秋天氣就開始幹燥,還是回廣州好啊。。。”一早,見到已經起身的薛神醫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我順勢看了看,只道:“不會啊,昨夜還下雨了,那場雨從二更時分開始下,一直到四更才停。。。”
聞言,他遂轉身盯著我看了許久,我轉身沒再理會他疑惑的眼光,著手收拾起了行李。
碼頭的長堤被秋風掃得一地蒼涼,水面上停泊的一艘客舟此刻已經在等待遠行的人。雖然我並不很介意北方秋日天氣的幹燥和冬日的寒冷,但如薛神醫所說,我們南方人始終不適合這裡。
“瑾兒,等等!”突然,身後那個聲音急轉而至,聞聲,轉身看去,風吹著發絲,不禁微微眯起了眼,抬手抓起幾縷,看了看薛神醫,他遂道:“我先上船!”
我應了一下,再看去,十三已經幾步並作一步地到了跟前,看著他行動不便的身影,心底終是禁不住地泛起酸苦。
“十三,你來送我?”到了近前,我開口,語氣中飽含溫情。
“你別走,留下來好嗎?”他隨即抬起一手拽住我的手臂,我的心頓時一沉,喉嚨處那股酸澀瞬間湧出,看著他眼中的懇切,我不住地泛起滿滿的驚惑,搖了搖頭,道:“十三,你這又何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你說的那些我始終不信!”他依舊堅定地沒有一刻懷疑的語氣,心,重重的一疼,不禁笑了一聲,抬眼道:“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然而,問出卻又在心底不禁笑起,既是他的意思,他又怎麼會不親自來!
“瑾兒,你相信我,四哥,他真的是在乎你的,你留下來吧!”
聞言,我緊了下呼吸,微一頷首,轉而道:“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當初我之所以願意留在他身邊幫他,是因為我欣賞他的才能,認同他的抱負,可是如今,他卻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變得越來越陌生,我跟他的觀點和看法已經不同了,你明白嗎?”
他緊搖了搖頭,說道:“四哥他真的是逼不得已,不得不這麼做的,皇位這條路從來都不是坦途,他身上所背負的,是你我都很難理解的,你應該體諒他!”
禁不住緊閉了下眼,心越來越痛,縱然我能理解他所說的這些迫不得已,但是我面對不了自己的心。
深深地嚥了一下,又道:“十三,你知道嗎,我已經背棄了先帝,辜負了胤禩,又犧牲了卓寧,傷害了身邊所有的人,為了這段感情,我幾乎做了所有該做和不該做的事,和天鬥和人鬥和命鬥,可是,到了最後,我才發現我已經沒有辦法面對自己,我更加對不起的是自己的良心,我還有什麼辦法繼續留下來面對他。。。”
半晌,寂靜無語,他終是微微低下了頭,手上的力漸漸松開。
我緊緊地嘆息了一聲,道:“謝謝你,十三,你跟他說,讓他忘了我”說著,心已經被無盡的酸澀所淹沒,強忍著又道:“我也會忘了他!”
說罷,不禁閉上了雙眼,抬手將他依然握著我手臂的手扯開,緊吸了口氣,隨即轉身走出。眼中的濕熱已經盈滿眼眶,走出的步子沉得讓我難以動彈,手緊緊握成拳,抑制那即將脫口而出的哭泣。
“瑾兒。。。”身後,他的一聲嘆惋,聽來卻是那樣悲傷和痛心。
就這樣,我終究是踏上了即將遠行的船,沒再回頭,是了,這就是我這十八年來所有的痴戀和貪妄,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開出理想的結果。
踏入船艙,再難抑制心中的痛和苦,緊緊扼住已然脫口而出的聲音,任淚水將自己最後的一絲記憶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