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緊緊揪起,我只是想不到那個過慣了養尊處優生活的八阿哥如今卻身陷囹圄,境遇悽涼,這對他來說是多麼諷刺的事,沒有一種方法能比得上這樣羞辱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人來得更為直接和有效了吧。
“還不進去,皇上說了,讓你見最後一面!”侍衛見我呆站著,有些不耐地提醒了一句。聞言,我頓時心中一顫,轉頭直問道:“最後一面?什麼叫最後一面?”
侍衛緊了下眉頭,更為不耐地嚷了句,“哪這麼多廢話,你進不進去?”
“我不去!”如果這一面是催命的,我死也不會進。
“誒,你!”侍衛一急,卻無可奈何,想著又換了語氣,道:“那,我照皇上的旨意帶你來了,不是我不讓你進去,是你自己不進,怪不得我,皇上可沒我這麼好說話,你別指望皇上還會答應你改變主意。”
。。。
“行了,你走吧!”
“你自便!”
看著眼前這座小屋,心裡的酸澀一點點溢位,慢慢抬起了步子,走到門口,伸出的手卻又有些害怕有些遲疑。
“咚咚咚!”敲了三下,屋裡沒有回響,正當我有些躊躇之際,卻傳來一個聲音,卻不是曾經的華麗,幹澀得倒更像是屋瓦破裂的聲音,“進!”
一個聲音,緊緊地敲在了我的心上,渾身突然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裡頓時沁出了汗,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突突突’,連自己也控制不了。緊吸了口氣,抬手推開了門,一陣風從屋裡迎面躥了出來,只見幾張白紙淩空飛起,在屋內昏暗的環境下卻顯得更為蒼白,抬腳邁了進去,腳下卻正踩到了一張,彎身撿起,頓時心底那股酸澀直沖上了喉頭,紙上寥寥數筆,勾勒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輪廓,我不知道這畫的是我還是卓寧,但卻還是控制不住顫抖,喉嚨被酸澀壓的根本透不過氣,連帶著眼中的酸澀也要溢了出來,緊緊地深呼吸了幾下,才稍稍有所緩解。
腳步慢慢又朝裡挪開了幾步,轉身向裡看去的同時,他也抬頭看向了這邊。一身灰白的素衣,幾縷散落的發絲,明顯消瘦的身形,此刻站在案桌前,手中握著一隻筆,桌上地上都是鋪開散落的紙張,我努力剋制著嚥了下,只見他手中的筆怔然落下,隨即幾步直跨了過來,將我一把擁入懷中,喜極而泣。。。
置身於這個曾給我不一樣溫暖的懷抱,我的眼眶頓時再次被濕潤遮上。
“你來了,我終於等到你!”
他在隨後的一句話,平靜的語氣中卻透著像是冬日裡冰封的河面終於迎來春日暖陽的照耀,那般欣喜,那般渴望,那般悠遠綿長。我忍住喉嚨口的酸澀,徐徐開口道:“胤禩,我是蘇瑾!”
感受到他的懷抱怔了怔,隨後卻抱的更緊,一絲沉重緊蹙的呼吸隨著他喑啞的聲音伏在我的耳旁說道:“我知道!”
“我沒有死!”我松開了他瘦削卻溫暖的懷抱,抬頭看向他。
卻見他泛紅的眼眶,顫抖不止的睫毛,被霧氣蒙上了的眼睛卻依舊明亮,青碎的鬍渣泛出一種憔悴,漸漸地,他微微彎起了嘴角,眼角也凝上了笑意,“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說著,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一時間我經不住地緊閉上了眼,晶瑩奪眶而出,“對不起!”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過他的遭遇,嘗過他的酸澀,是不是一切的一切就可以煙消雲散,重新來過?
可惜不是!
淚痕被他那略顯粗糙幹癟的手拭去,卻拭不掉我心中長久以來對他的愧疚。他微微搖了搖頭,雙手托住我的臉頰,只道:“你沒事就好了,一切都不重要!”說著,複又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彷彿如獲至寶一般地失而複得。內心的抽搐令我不禁緊緊揪起了眉頭,心底深處的一絲酸緊幾欲脫口而出,唯有緊緊攥起了手掌,咬住了牙關。
坐在鏡前,拿起梳子一邊替他梳理起頭發,一邊緩和著依舊不平的心緒,鏡子裡照出的他,神色平靜中透著難掩的喜色,見狀,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對了,你怎麼來這的?”他突然問起,手中的梳子遂頓了頓,低了低眼,道:“是皇上讓我來的!”
聞言,他頓時一驚,直抬眼看向鏡中,我只繼續說道:“不然,我又怎麼可能這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