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伸手接過,嘴裡幹渴的厲害,但她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嚥。吃完以後,她裝模作樣的整理一下衣襟,然後從斐濟懷裡起身,站到一旁。
“祭拜故人?哪個故人?”
……
徐柔父母早亡故,她自小便隨徐玠這個祖父住在一處。
然,大家學識,如徐玠之流,也不能免俗。
若徐柔生為男子,那該多好。
南書院後的草堂,草堂後是一片後山,裡頭有一座墓,是徐柔母親的墓。
徐柔的母親在一年中最熱的日子裡去世,那時候徐柔還沒記事,甚至連奶都沒斷。是徐玠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徐柔的母親喚徐淑,最是個性情敦淑,心地善良之人。
蘇芩站在幕前,看著墓前香燭嫋嫋,瓜果供食盡有,旁連半根雜草都不見,就知徐柔平日裡有多上心。
身穿素白綾裙的徐柔跪在地上,給徐淑磕頭,然後雙手合十,唇瓣輕動,也不知是在與母親說些什麼悄悄話。
怪不得今日兩人穿的皆這樣素淨。蘇芩低頭一看,好在她今日陰差陽錯的也穿了件靛藍的裙衫,沒有那麼的大紅大紫,不然多對仙人不敬。
蘇芩上完了香,跟斐濟站在一旁,她道:“徐姑娘的父親呢?”
斐濟抿了抿唇,“不過一介薄情負心漢。”
蘇芩抬眸,看向男人。
就她所知,徐玠只有一女,名喚徐淑,終身未嫁,於二十五歲那年,香消玉殞。但世人不知的是,徐淑未婚先孕,先後生下一兒一女。
林中涼風陣陣,清幽鳥鳴,潺潺溪流。
蘇芩看一眼尚跪在墓前的徐柔,牽著斐濟的手,勾著人往樹林子裡頭去。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件事。”小姑娘低著小腦袋,踩著腳下的濕泥。先前那股子跋扈囂張勁已消失殆盡,露出的半邊側臉小巧白膩,妖豔惑人。尤其是在這樣的森碧林中,更像山中鬼魅降世。
“嗯?”男人勾了勾唇,從喉嚨裡哼出一個字。
“你當年,為什麼會離開蘇府,拜徐玠為師的?”
這件事,不只是梗在蘇芩心裡的一個傷,更是梗在蘇龔心裡的一個結。只有蘇芩知道,當年陸霽斐執意要走,祖父有多遺憾傷心。
男人慢步走在蘇芩身邊,俊美如儔的臉上被印上塊塊瑩白光斑。那光從樹葉縫隙中射進來,被分割成塊,印在男人臉上,襯出一張白玉面容,風光霽月,如琢如磨。
“被郴王陷害。”
“陷害?”蘇芩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當年我雖身在蘇府,但與徐府尚有聯系。那時皇城世人皆知,徐玠與蘇龔二人正在爭奪首輔之位,一點風吹草動便能致使其中一人落敗。郴王看到了我進徐府,便趁機將蘇龔手寫的奏摺塞進了我的包袱裡。然後埋伏人守在徐府外頭,將我抓了個現行。”
男人說話時,神色淡漠異常。
蘇芩卻聽得一陣心驚。這郴王竟如此卑鄙無恥?若不是早死了,她真是恨不能將人刨出來鞭屍!
要知道,陸霽斐那一走,不只是蘇龔連日來借酒澆愁,就連蘇芩都瘦了一大圈。日後性子大變,縱是再驕縱跋扈,也比不得小時那般肆意。
“那,那你怎麼會變成陸府的私生子的?”
斐濟沉靜下來,整個人的氣質一瞬就變了。他的眸色清冷而悠遠,淡淡吐出四個字,“一飯之恩。”
“一飯之恩?”蘇芩滿臉奇怪的盯著男人看。
男人開口,敘述道:“當年我從項城遠道而來,身無分文,差點餓死,是徐淑端了一碗飯給我吃。那碗飯,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