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一臺戲, 一院子的女人,將這佛門清淨地都變成了胭脂紅粉院。
晨曦初現, 清露斂月華。各廂房的槅扇被依次開啟,貴女夫人們坐在梳妝臺前, 黑油長發逶迤,梳妝打扮。丫鬟們從槅扇處潑出胭脂水,一瞬時, 整個院子裡頭皆是些脂粉、頭油香, 幾乎將前院傳過來的香燭味給完全覆蓋住了。
蘇芩尚賴在榻上,她翻著身子, 踢開身上蓋著的被褥, 整個人蔫蔫的不願意動彈。
斐濟靠在榻旁,手裡持一卷書,頭也不回的伸手將那緞面被褥替蘇芩重新蓋回去,但片刻後,他卻突然轉頭凝神, 再次掀開了那被褥。
小姑娘只著一條綢褲, 粉嫩的藕荷色順滑的貼在肌膚上, 襯出一雙纖細小腿, 滑溜溜的露出大半截腳踝,白膩如玉, 拴著一根腳鏈,上頭的六個鈴鐺兒用棉花堵了,發不出聲響。
往上的綢□□部有血漬印出, 不僅粘在了綢褲上,連身下的被褥都被染及。
“綠蕪。”斐濟喚一聲。
正端著沐盆替蘇芩準備梳妝物事的綠蕪應聲,繞出屏風,一眼看到蘇芩綢褲上的印記,趕緊將人喚醒了。
蘇芩迷迷瞪瞪的睜眼,整個人累到不行,連根手指頭都不想抬。
“姑娘,您的月事來了。”綠蕪壓著聲音,小小聲道。
蘇芩眨了眨眼睫,神色懵懂的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斐濟,下意識伸手一拉,用被褥蓋住自己。
“你出去。”小姑娘剛剛醒,聲音軟綿綿的帶著糯意,就像是在跟自個兒撒嬌似的。
因著有綠蕪在,所以斐濟也沒說些讓蘇芩羞赧的話,只慢條斯理的攏袖走到了屏風後洗漱。
綠蕪趕緊替蘇芩準備好月事帶和新的綢褲。
蘇芩扶額,“這下該如何?這段日子都不能替祖父求長明燈了。”
女子的月事最是汙穢,忌佛門清淨地,更別提去替蘇龔求長明燈了。
“姑娘莫急,再呆些時日便好了。”綠蕪勸道:“這長明燈也不急在一時。”
“唔……”蘇芩含糊應一聲,軟綿綿的倒下去,“我要歇息。”
身上來了月事,再加上昨日裡爬了那麼久的山路,蘇芩整個人腰痠背痛的麻到不行,眼皮子搭攏下來,一瞬時就睡過去了,只那眉心細細蹙著,似乎是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
斐濟收拾幹淨,從屏風後出來,看到蜷縮著躺倒在榻上的蘇芩,小臉白白的皺著,可憐兮兮的緊。
男人挽起大袖,露出勁瘦胳膊,彎腰掀開其被褥,替她搭了一條薄毯子,然後伸手,按在其後腰處,輕輕的揉捏。
男人的力道不急不緩,輕重有度。蘇芩沒有醒,蹙起的眉間卻緩慢松開了,睡得更沉。
綠蕪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喚紅拂出來,一道去小廚房給蘇芩燉一盅紅棗生薑紅糖水。
這處的小廚房也是專門給女客們準備的,除了不能食葷物,其餘的東西一應俱全。
綠蕪尋了個小爐,撿了幹淨大顆的紅棗切碎,放入姜絲和紅糖,細細的煮。
一旁有丫鬟前來取早膳,看到坐在那裡的綠蕪和紅拂,不經意的瞧一眼,便趕緊端著手裡的捧盒,急匆匆去了。
廂房內,陳穎蘭正在梳妝,看到自家貼身丫鬟急匆匆的過來,秀眉一橫道:“做什麼,不成規矩。”
那丫鬟趕緊低頭告罪,然後道:“姑娘,奴才瞧見那蘇三的女婢在小廚房裡熬東西吃呢。”
陳穎蘭一皺眉,“人食五穀雜糧,告訴我這事做什麼?”
丫鬟上前,與陳穎蘭貼耳道:“那蘇三如此欺侮姑娘,奴婢真是瞧不上眼。咱們可得讓她吃些苦頭。”
“苦頭?你有什麼主意。”
丫鬟壓著聲音,在陳穎蘭耳畔絮絮叨叨的說完,便神色乖巧的斂目站在那裡。
陳穎蘭沉吟半刻,笑道:“給些小教訓也是應該的,去吧。”
“是。”丫鬟面露喜色,轉身出了廂房。
……
晌午時分,燉煮了一早上的紅棗生薑紅糖水已收汁幹淨,綠蕪正欲起身端起來,卻不防身後傳來青山的聲音道:“綠蕪姑娘,端錯了。”
綠蕪一愣,低頭一看,發現小爐裡頭裝著的哪裡是什麼紅棗生薑紅糖水,分明就是一碗苦兮兮的藥。
“這是什麼藥?我煮的分明是紅棗生薑紅糖水。”
紅棗生薑紅糖水的顏色跟綠蕪手裡端著的苦藥顏色太相近,若不是那飄出來的味道不一樣,怕還真是會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