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舉著傘,候在馬車外,看到被陸霽斐抱出來的蘇芩,眼觀鼻,鼻觀心。
自家爺怎麼一回來就這麼容易沖動呢?大庭馬車廂裡頭的,影響多不好啊。
青山摸了摸臉,想著自個兒這年歲是不是也該娶個媳婦了?
蘇芩被男人輕巧的放在地上,精緻的繡花鞋踩在濕泥上,適應了半刻。她拍了拍裙裾,不著痕跡的往男人的左耳上看了一眼,只見那珍珠耳璫安穩的戴在那處,泛著玉色痕跡。
“走吧。”男人舉著傘,替小姑娘遮出一方天地。抬腳,跨上石階。
“哦。”蘇芩摸了摸小鼻子,乖巧跟上。
……
徐府講究前堂後寢,左右內府。蘇芩和斐濟被家僕引著,一路穿過花園、閣樓,至南書院。
南書院前種一排瀟湘淚竹,曲徑通幽,青翠碧綠。一汪清潭水窪圍繞在內,雨珠細落,水暈氤氳,藻荇交橫,竹影蕭蕭。
“請稍後。”有書童站在南書院門口,進去通報。
斐濟撐著傘,跟蘇芩一道站在簷下,細看急雨。
雨斜斜的落,被風吹得歪扭,將南書院前那大片淚竹打的越發青翠欲滴。
有人撐著傘,自竹林中漫步而來。
雨勢密集,竹林被雨幕覆蓋,騰起白霧。蘇芩眯起眼,看到一個女子身影。穿白衣,梳高髻,手中的傘以竹為骨,以油紙為傘面,上繪四季山河美景,斜角處留白。女子握著傘柄,清靈而來,飄飄如仙。
油紙傘半遮未遮,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角下顎,白皙如雪。高高的立領襯出一截蝤蠐白脖,順勢而下,勾出優美身形。
女子近前來,收傘立於廊下。有婆子路過,恭恭敬敬的蹲身行禮,喚:“徐姑娘。”
不同於蘇芩那副豔冠桃李之媚相,這位徐姑娘的長相與之大相徑庭。
若說蘇芩是那國色天香的牡丹,那這徐姑娘就是天山上的白蓮。
一個豔的紮眼,一個白的純粹。
顯然,徐姑娘也注意到了立在廊下的蘇芩。
男人修長白皙的手指撐著一把油黃色的紙傘,配上女子身上那件鵝黃色的春衫,嬌麗豔媚,姝色動人,更添幾許清媚可愛。
徐姑娘上前來,手中執著那柄傘。傘收攏,彙聚著雨滴,那雨滴順著傘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廊下留下一條清晰水漬痕跡。
“是蘇三姑娘吧?”徐姑娘開口,聲音清冷。
蘇芩偏頭,看向斐濟。
斐濟道:“這是徐老頭的孫女,徐柔。”
徐柔?蘇芩暗念了一遍,再看女子一眼,果然見其身段柔情似水,眉目卻透著股不可褻瀆的清高孤傲。
徐玠的孫女,自然有其傲氣的地方。
就如蘇芩,她身為蘇龔的孫女,也總會有驕縱蠻橫的地方。
“徐姑娘。”蘇芩笑著開口,“往常在皇城內,好似未曾瞧見過你。”
徐柔道:“身子不大好,總在外頭養病,近幾日才回徐府。”女子說話時,聲音細細飄飄,確是有些氣虛之症。再看其身段,相比於蘇芩的細腰肥臀,徐柔平板板的好似身上只剩下骨頭,沒半兩肉,十足透出一股子病態西施之感。
蘇芩再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藥香味。發現果真是徐柔身上飄過來的,應當是吃了許多年的藥,所以才會有藥香沉在身上。
春潮煙雨,細潤如酥,聲音縹緲,如那被風吹散的綿雨,透著幽幽情思。
徐柔轉頭,看向斐濟。
“世子爺難得過來。”
斐濟微微頷首,眸色冷淡,但眉梢眼角的銳氣卻削減不少,使得那縈繞在周身的狠戾氣質也瞬時沉斂了下來。
徐柔偏頭,看到斐濟左耳上戴著的那隻珍珠耳璫,然後再看一眼蘇芩空蕩蕩的左耳和右耳上戴著的那隻珍珠耳璫,眸色微黯。
注意到徐柔的目光,斐濟下意識往左耳上一觸,摸到一物,眸色一變。
蘇芩趕緊縮著身子往旁邊躲,被人扯著腰帶硬生生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