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出生在蘆葦初生時,那年蘇府內的蘆葦長的十分茂盛,浩浩蕩蕩一片駐紮在河岸邊,蒼蒼蒹葭,婀娜叢叢。明明看著不堪一折,卻意外的堅韌如絲。
蘇龔便取一“芩”字,作蘇芩的名。希望蘇芩嬌養婀娜,又能如蒹葭般韌性如絲。一如蘇龔所期望的,蘇芩被養成了一個嬌嬌兒,驕縱蠻橫,帶著自己的小脾性,但骨子裡卻繼承了蘇龔的那股子執拗。
至此,對於這個像極了他的孫女,蘇龔是極喜愛的。蘇府每年,都會為蘇芩的生辰忙碌大半月。
再過幾日,便是她的生辰。去年蘇府敗落,蘇芩的及笄禮也被擱置,蘇芩並不介意,畢竟這是人力不能為的事。
可今年,母親和父親卻連她的生辰都沒想到,只顧著給寶兒辦滿月酒。
蘇芩知道,此事她有些太過任性,寶兒還小,她該讓著他……可她就是不開心,憑什麼他小,她就得讓著他?想當初,噗噗小的時候,蘇芩可一點沒讓,總是跟小家夥搶東西吃。
直到她大了,懂事了,才真心愛護起這個妹妹來。可沒想,竟莫名其妙又添了個小弟。
正是夜深人靜時,但因著花燈會並未結束,所以外頭依舊是一副人頭攢動的景象。
蘇芩披著一件外衫,腳上一雙半濕繡花鞋,一頭青絲鬆鬆的挽成髻,露出一張白瓷小臉,雙眸紅紅,眼睫上沾著淚珠,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她心中憋悶,漫無目的亂轉,等回過神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站在驛站門口。
驛站大門前守著兩個士兵,看到蘇芩,趕忙上前攔截。
“什麼人?”
蘇芩幽幽抬眸,一雙眼水霧霧、淚濛濛的浸著黑珍珠,眼尾氤氳散開一層薄霧,透著粉嫩桃花色,纖弱無骨的模樣,似乎下一刻就會嚎啕大哭起來。
看到這副模樣的蘇芩,那方才暴喝一聲計程車兵一陣羞愧尷尬,趕忙道:“我,我這不是針對你,只是這驛站裡頭住著的不是平常人,你若是路過,就快些走吧。”
蘇芩吸了吸小鼻子,拉緊身上的外衫,纖細的身子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那士兵看著於心不忍,“那,那要不你進耳房裡頭吃杯熱茶再走吧?”話說完,那士兵趕緊推開了一旁的角門,引蘇芩進去。
蘇芩無處可去,邁著小碎步跟那士兵進了外宅耳房。
耳房很小,也很簡陋,只有一套桌凳,外加兩張床鋪,一看就知是平日裡看門的門房休憩的地方。
原本滿是臭男人的耳房內突兀進來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士兵有些不知所措的將衣物胡亂往床底下的木盆裡一塞,然後抓著腦袋道:“我先去外頭看門了,你坐會吧,桌子上有熱茶。”
話剛說完,那士兵看一眼黑烏烏缺了個角的茶碗,又是一陣抓耳撓腮。
“不必麻煩了。”蘇芩站片刻,聲音沙啞啞的開口,小嗓子軟綿綿的,吐出的話不像是話,反而像是珠玉般的細膩圓滑。
“我這就走了。”
“哎……”士兵不敢攔人,只覺自個兒這粗糙的手連碰一下人都是褻瀆。
蘇芩提裙跨出耳房,心中一陣懊惱,也不知自個兒怎麼就跟著這士兵進了門。她立在外宅內,仰頭看一眼天。
天幕黑沉,星辰閃爍,一彎月牙小小掛在天際一角,暈黃氤氳,散著朦朧霧色。皎潔的月光傾斜而下,小姑娘踩著那月色,翩翩然的走,就似要奔月而去。
士兵急急上前,想去抓人,卻不防身後的人更快,直接上去一把就將人給攬進了懷裡,然後拉著胳膊扛上了肩。
蘇芩正惶然惆悵間,突然被人頭朝下的跟麻袋似得扛在了肩上,立時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士兵大驚失色,舉著長槍欲上前救人。
男人站定,斜睨一眼那士兵。目光黑沉如霧,透著深潭暗色,就似匿藏在黑暗裡的獸類,掙紮著露出鋒利牙齒,只待出匣,便能將人撕的粉碎。
“世,世子爺……”士兵是看門的,自然認識斐濟。他耷拉著腦袋,蔫蔫的放下長槍,去看門了。
院內只剩下兩人,蘇芩使勁蹬腿,身上的外衫滑落,搭在男人臂彎上,絲滑滑的就跟斐濟肖想了許久的玉肌般令人神往。
裙裾翻飛,小姑娘只穿一條緞面綢褲,被男人按著膝蓋後方,蹬腿時褲腳向上滑,露出一截纖細腳踝,骨節分明的透著凝脂色,在淡墨色的綢褲映襯下,白的晃花人眼。
“混蛋,你放我下來!”蘇芩咬牙厲喊。粉拳使勁的往男人背上捶。
男人根本就不將小姑娘這點子力氣放在眼裡。他慢吞吞的扛著人轉身上房廊,衣冠楚楚的往自個兒的院子裡頭去,輕啟薄唇道:“我憑自己本事搶的人,憑什麼放你下來。”
……
蘇芩被“搶”進了男人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