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將新買的那塊驢打滾遞給陸霽斐。
男人俯身,低頭,就著蘇芩的手徑直就咬了下去,力道之大,就像是要咬斷她的手。
男人的牙齒很鋒利,觸到蘇芩的指尖,嚇得她立時往外縮了縮。那黃豆麵被一彈,沾了男人半臉。
陸霽斐的面罩跟蘇芩不一樣。蘇芩用的是薄紗,覆住下半張臉,露出一雙眼。而陸霽斐罩的是上半臉,只露出一瓣細薄唇瓣和那雙深邃眼眸。那唇平日裡總是緊緊抿著,透著股無言的清冷氣。但此刻被黃豆麵彈了半臉,怎麼看都像是剛剛從黃泥地裡打滾出來。
果真是名不虛傳“驢打滾”。
“我,我給你擦擦。”蘇芩忍著笑,趕緊替陸霽斐擦了擦臉,卻忘記自個兒手上還沾著黃豆麵,越擦越髒。
陸霽斐嫌棄的撇開蘇芩的手,然後取過蘇蒲身上的小披風,隨意擦了把。
蘇蒲咬著驢打滾,吃的滿臉都是,她興奮的甩手,軟綿綿的喚道:“姀姀。”
蘇芩看一眼蘇蒲那被陸霽斐擦的面目全非的披風,回神道:“嗯?怎麼了?”
蘇蒲指向驢打滾對面的鋪子。
裡頭也是賣糕點的,但那糕點的形狀有些讓人想歪。
“姑娘看看,這是咱們項城最有名的糕點,叫‘艾窩窩’。”鋪子老闆招呼道:“買三送一,不好吃,不要錢。”
蘇芩腳步猶豫的往前挪了挪。
不要錢啊……
糕點被擺置在油紙包上,只見那艾窩窩色澤雪白,狀似饅頭,糝著薄粉的外皮上頂端以紅色山楂糕點綴,白裡一點紅,就如雪中一點梅。
男人抱著蘇蒲,邁步進去,將人放到木桌上,然後側眸往蘇芩身上看一眼。
小姑娘未梳夫人髻,穿一件蜜合色襖裙,外頭罩一件大紅與縐面白狐貍裡鶴氅,圍著纖細嬌媚的身段,頭上戴一頂雪帽,雖用面罩遮了半臉,但依舊能瞧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姑娘嘗嘗。”店鋪老闆道。
蘇芩伸手拿過一個艾窩窩,輕咬一口。質地粘軟,口味香甜,味道實在不錯。
“這是用什麼做的?”蘇芩驚奇道。雖然外頭看著形狀奇怪,但口味一點都不比方才的驢打滾差。
“這外頭是用糯米夾芝麻做的涼糕,裡頭是丸餡加了核桃仁、瓜子仁和山藥泥。”
蘇芩吃完一塊,伸手又拿一塊,遞給了眼巴巴看著的蘇蒲,然後看一眼陸霽斐,順手也給他遞了一塊。
陸霽斐坐在店鋪門前的小木凳上,大長腿委屈的縮在一起。蘇蒲坐在木桌上,晃著小短腿,兩人一人一塊艾窩窩吃著,屋簷下飄來落雪,窸窸窣窣的打在兩人肩頭,看著竟有股奇怪的靜謐感。
蘇芩眼盯著,突然一陣恍神。
曾幾何時,她也跟陸霽斐這樣,坐在蘇府的祠堂前,偷食紅拂給他們夾帶來的白饅頭。
那個時候的陸霽斐沒有這樣高,沒有這樣壯,甚至身形也更瘦削,可就是會默不吭聲的替蘇芩背鍋。
蘇芩動了動唇,小嗓子輕動,軟乎乎的道:“少恭哥哥。”
男人咬著艾窩窩的動作一頓,他低頭,看一眼手裡的艾窩窩,沒有轉頭,只慢條斯理舔了舔唇,雙眸一陣晦暗。
微酸的山楂入口,帶著紅梅花的色澤,卻比紅梅花更有滋味,咬在嘴裡,觸感紮實。
蘇芩眼看著,不知為何,胸前頓覺一痛,趕緊移開了視線,但腦海裡依舊殘存著男人那口鋒利潔白的牙齒。
這廝空長了這麼一口好牙,總是逮著她咬做什麼,就不能去多啃啃骨頭嗎?
“姀姀。”蘇蒲喚一聲,蘇芩轉身過去。
蘇蒲將艾窩窩上的那點山楂沾在蘇芩額上,然後抱著懷裡的艾窩窩嘻嘻笑。
蘇芩一愣,不明白什麼意思,突聽到隔壁書畫攤販在說話,“畫你歡喜的人……”
蘇芩鬼使神差的,拿下那點山楂,給陸霽斐黏在了下顎處,然後使勁按了按。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陸瘋狗多了一顆媒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