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探頭看了看,想著難不成朝廷裡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陸霽斐側眸,往耳房內看一眼,小姑娘正歪頭盯著他看,小臉白膩膩的,雙眸水亮,眼尾氤氳,似乎用指尖稍微一按,就會哭出來。但男人視線下移,看到那隻幾乎埋進碗裡的小奶狗,立時偏頭,領著青山而去。
這麼急?蘇芩噘了噘嘴,把吃完的小奶狗抱進毛巾卷裡,替它擦了擦身子。
“噗噗,這只小狗你是從哪裡撿到的?”
蘇蒲指了指庭院。
蘇芩轉頭看一眼,想起昨日裡的雷陣大雨,將中庭的圍牆沖垮了一角。蘇蒲方才臉上沾著泥,小奶狗身上也滿是汙泥,所以這小奶狗應當就是被蘇蒲從那個角落抱回來的。
“走,我們去看看。”牽著蘇蒲走到牆角,蘇芩隨手摺了一根枯樹枝往內戳了戳,戳到一塊軟綿綿的東西,稍撥開以後,發現是一條母狗屍體。
捂住蘇蒲的眼睛將人往後推了推,蘇芩看著那隻剛死不久的母狗,用枯樹枝撥著旁邊的爛泥,將它給埋了。
那頭,陸霽斐這一走,就是大半日,蘇芩用了午膳,直等到掌燈時分都沒見人回來。
“紅拂。”蘇芩替睡熟的蘇蒲掖了掖被角,然後將正在添燈油的紅拂喚進來。“今日你們爺走的時候可說過什麼?”
紅拂細想了想,搖頭,“並未說過什麼。”
蘇芩頷首,將目光落到那隻窩在繡簍子裡頭的小奶狗身上。母狗死了,小奶狗若不是被蘇蒲發現,怕是也逃不過噩運。天氣還算冷,大毛巾不保暖,蘇芩索性就將繡簍子翻出來給小奶狗做了個窩。
一連三日,陸霽斐竟都沒出現。
這幾日,天氣忽冷忽熱,張氏染了風寒,不能照料蘇蒲和蘇浦澤,再加上秦氏有孕,身子不便,蘇老太太又年事已高,蘇芩細想片刻,便將蘇蒲和蘇浦澤一道帶去了陸府。
“姀姀,陸府不比自家,你要記得上尊長輩,下護小輩,我一向聽說陸府的老太太和姑奶奶不好相與,你又跟你祖父像極,是個氣不能容物的,這脾氣可得收斂些。”秦氏拉著蘇芩的手,一副憂心忡忡之相。
“嗯,女兒省得,母親不必擔憂。反倒是您,要多注意身子。”蘇芩提醒道。
秦氏面色一臊,趕緊揮手將人趕走了。
蘇芩領著蘇蒲和蘇浦澤坐上青綢馬車,往城西陸府去。
……
在蘇府住了小半月,乍回陸府,蘇芩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府內原本皚雪漫天之相已斂。中庭內外,陰陰夏木,晨起竹露滴清遠,迎面打來的風尚帶著股晚春的刺骨寒意,青磚地上皆是雨水洗刷過的痕跡,氤氳漫綠攜帶夏意,鋪疊而至。
蘇芩緊了緊身上的桃紅紗地彩繡花鳥紋披風,抬步入內宅。身旁跟著兩小蘿蔔頭。
“來。”蘇芩左手牽著蘇浦澤,右手牽著蘇蒲,將人帶到耳房內。
蘇蒲和蘇浦澤的廂房還沒收拾出來,暫跟蘇芩一道住。蘇老太太怕蘇芩不能分身照料,便將冬梅也派了過來。
耳房內打掃的很幹淨,蘇芩看一眼木施上掛著的朝服,暗想這廝明明在陸府,怎麼卻不回蘇府?難不成是因著她久不回陸府,所以這廝生氣了?那這心眼也真是太小了一些吧。
蘇芩心中俳腹片刻,視線一轉,突然看到那被置在耳房槅扇下,那張花幾上的漆器,整個人一僵,面色煞白。
“綠蕪,這個東西……怎,怎麼會在這裡?”
綠蕪聞聲進來,看到花幾上的漆器,福身道:“奴婢聽說是爺吩咐,讓青山帶人搬過來的。”
“陸霽斐人呢?”蘇芩噎道。
“在書房。”
將蘇蒲和蘇浦澤託給冬梅和綠蕪照料,蘇芩扭身就去了書房。
書房外,站著蒹葭,蘇芩一路過去,進門時蒹葭偏了偏頭,與她蹲身行禮。
蘇芩目不斜視,提裙跨門檻,一氣呵成,但在入了書房後,那氣勢洶洶的氣勢卻陡然一斂,縮著小脖子跟陸霽斐相隔數丈。沒法子,那顆人頭漆器還擱在耳房裡頭呢。
男人坐在紅木書桌後,正垂眸批奏摺。
蘇芩輕咳一聲,磨磨蹭蹭的坐到自己那張小書桌後面。
蘇芩的小書桌跟陸霽斐的大書桌離的很近,她扭著身子往遠離陸霽斐的那邊坐了坐,粉嫩指尖抵在桌面上,那兩根長指甲上染的丹紅已消退一半,露出一截小月牙似得粉指甲。
書房內很靜,靜到能清晰聽到外頭中庭傳來的鳥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