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的病不能激動,臣以為,十天半月之後,太師脈相穩定,太後與皇上前去,較為合適。”龔太醫回道。
溫雅點頭,喚柳真進來吩咐道:“龔太醫列一張單子出來,柳姑姑和薛明帶人前往太師府上,照著單子送些珍貴藥材,並告訴太師,我與皇上十分惦記,待他病情穩定後,再前去探望。”
柳真答應著退下了。
榮恪問龔太醫:“太師的家人,情緒如何?”
“方夫人驚得只知道哭,三姑娘若蘭鎮靜,在內宅操持,狀元郎跑前跑後,請郎中抓藥這些都親自過問,太師沒有兒子,大姑娘和二姑娘嫁得遠,多虧了眼前有這個女婿,這一樁婚姻是結對了。”龔太醫因替方太師感到欣慰,面色緩和下來。
“我都知道了,龔太醫忙了一夜,退下歇息去吧。”溫雅和煦說道。
龔太醫前腳剛走,呂太昌進來了,坐下喝口茶搖頭道:“常言說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方老頭兒啊,好靜不好動,整日坐著看書寫字,出門有轎子,進宮也有轎子坐,一天走不了幾十步,發病的源頭就是因為動得太少,我跟他說過,不聽,也不信邪,說身體好著呢,待皇上親政後,還要給皇上的孩子們做老師。”
溫雅嘆一口氣:“依呂爺爺看,方太師這半身不遂可能痊癒?”
“再怎麼也回不到發病前了,還得持之以恆得鍛煉,這老頭要是喜靜不喜動的毛病不改,病情還得惡化。”呂太昌看溫雅皺了眉頭,又說道,“太後放心,我會多跟他講道理,先讓工部的能工巧匠做輛木輪車,方太師下床後能外出曬太陽,然後再拄著柺杖試著慢慢走動。聽起來幾句話,怎麼也得耗半年。”
“我知道了。”溫雅看榮恪一眼,榮恪會意點頭,下地走動都需半年,看來雅雅在考慮新的輔臣和太師人選。
呂太昌走後,溫雅對榮恪說道:“如今六位大學士,四位由尚書兼著,只剩了方太師和孫智周。孫智周不可能任帝師,幾位尚書太忙,其他的人,學識威望都嫌不足。”
“兩位少師就很不錯,都是方太師的學生,跟在他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學識人品都是上佳。威望確實不足,不如先不給太師銜,先將方太師手中的事項分派給他們,觀察一段時日,再決定由誰領頭。”榮恪說道。
“好主意,就這麼辦。”溫雅點頭,“只是上書房得有個領頭的人,你就暫時充任吧,年底太傅大人回來,也就輕省了。”
榮恪說一聲好。溫雅看著她:“國公爺身兼數職,我得給你個官職才是。”
“不如就叫跟班大臣,太後走到那兒,臣就跟到那兒,太後指那兒,臣就打那兒。”榮恪認真看著她。
溫雅手掩了唇:“這個官職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榮恪搖頭:“先不要有官職,我做事就行了,免得太過惹人注目。”
“那倒也是。”溫雅點頭。
榮恪站起身:“我去瞧瞧方太師。”
溫雅說聲去吧,看著他告退走出,端著茶盞沉吟片刻,起身進了隔間批閱奏摺。
午時柳真回來了,溫雅忙問如何。
“方太師一直睡著,三姑娘倒是鎮靜,只是可憐了秦渭。”柳真搖頭,“方夫人昏迷了一次,醒來後問起方太師病情,龔太醫體諒她的心情,說得模稜兩可,呂太昌不管那麼多,都是實話實說。方夫人接受不了,就怨天尤人,頭一個被埋怨的就是秦渭,方夫人說二人成親前去大相國寺抽簽是下下簽,去白雲觀蔔卦,道長說二人八字不合,果然成親才半年,方太師就病倒了,話裡話外的意思,被秦渭給尅的。”
溫雅詫異問道:“方夫人竟然對秦渭這樣的女婿不滿意?”
“方太師耿直,兩袖清風,家中銀子本就不多,方太師又愛淘個古籍字畫文房,花費不少,府上又總是賓客盈門,方夫人掌家,難免捉襟見肘,三姑娘美貌,總盼著能嫁入公侯之家享福,誰知嫁了秦渭,方夫人只當他是上門女婿看待。”柳真說道。
“那秦渭豈不是受了不少委屈?”溫雅替秦渭不平。
柳真搖頭:“他倒是滿不在乎,沒聽到一般,該叫人還叫人,該做什麼做什麼,還有方姑娘護著他,當著面就說方夫人,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得,母親自己好好想想,您這話說得合適嗎?方夫人就不說話了,過一會兒又憋不住提起話頭,方姑娘就拉了秦渭的手說,我們回房去,陪著秦渭回到房中,很快又回來,對方夫人道,再這樣不尊重他,我們就自己買了小院,搬出去住,方夫人就不敢說話了。”
“有人護著就好。”溫雅心裡一鬆,問柳真道:“她們當著你的面應該是好好的,這些話又打哪兒聽來的?”
“還能是哪兒?”柳真回道,“呂太昌唄,這老頭兒瞧著瘋瘋癲癲的,心裡明鏡似的。”
“呂爺爺自是妙人。”溫雅翹一下唇角。
“只是秦渭,我本以為是一樁絕美的姻緣,沒想到他會受岳母的委屈。”提到秦渭,溫雅又蹙了眉頭。
柳真忙道:“奴婢是看著秦渭長大的,走到那兒都是眾星捧月的孩子,聽說方夫人這樣對他,奴婢心裡也有些氣,便繞著圈子說了方夫人幾句,讓方夫人知道,她沒有兒子,以後還得仰仗這個女婿,太師府的未來都在秦渭身上。”
“但願她能明白。”溫雅搖頭,“聽起來是個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