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上了肩輿, 含笑問旁邊的延平:“姑娘們呢?哪個得的蘭草最多?”
“鎮國公府那一對丫頭。”延平含笑道,“只是小雙還懵懂,大雙眼中只有一個翟沖。”
提到翟沖,溫雅嘆一口氣,對延平道:“他的親事,你來費心吧。”
延平笑說聲好,疑惑對溫雅道:“狀元郎和方姑娘那一對,總覺得有些奇怪。那兩個人都是溫吞的性子,怎麼能當場就做了決定?”
“惠太妃有句話, 看對眼了。”溫雅笑道,“又做官入仕又娶得賢妻,秦渭此次上京算是來對了。”
說著話進了寶慈宮, 溫雅忙命太醫過來為延平診脈,太醫說一切安好, 溫雅放下心,二人倚在榻上說話。
延平覷著她:“鎮國公當著那麼多人說那些話, 雅雅心裡可歡喜嗎?”
溫雅點頭:“他就是這樣,膽子大,總是出其不意討我歡喜。”
“他說終有一日會娶你。”延平笑道。
“不可能。”溫雅捏著兩手:“我要顧及先帝顧及皇上,我能做的,也只是皇上親政後與他在一起, 卻不可能做夫妻。他也應該明白,就是那麼一說,讓那些姑娘們死心。”
延平輕笑道:“雅雅這會兒, 是不是很想見到他?”
溫雅低了頭,輕輕嗯了一聲。
“過會兒我回家,雅雅跟我一起回去吧。”延平沉吟著,突然說道。
溫雅抬眸,不解看著她,延平搖頭笑笑:“我跟茂茂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雖不管卻也不幫,可是今日榮恪那幾句話,讓我生了感動。我思來想去,不管是萬歲山還是百草巷,去得多了難免讓人生疑,一旦傳出風言風語,於你大為不利。可你若去往公主府探望我,一切名正言順,誰也說不出什麼,我能給你們最好的掩護。以後你們想見面了,就去我家,住在客院裡。”
溫雅愣怔中紅了眼圈,吸吸鼻子說道:“延平,我……每次想起先帝,我心裡很難受,很愧疚。”
延平看著她,很想問問她,哥哥那樣對你,你為何要愧疚?你就不恨他嗎?
終是問不出口,只是說道:“去了的人自管去了,活著的人還得掙紮活著,何必去想那樣多?想做什麼盡管去做。”
二人正說著話,麗貴太妃身邊的鴛鴦走了進來,福身行過禮,含笑說道:“貴太妃今日高興,在宮中備了宴席,並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小菜,請太後和大長公主過去晚宴,皇上兩位長公主兩位太妃都去,貴太妃說了,大長公主今日難免乏累,夜裡就住在宮中,讓奴婢來請太後示下。”
溫雅微笑頷首:“貴太妃想得周全,我自然都準。”
紅薔剛走,兩位尚宮進來了,呈上今日成雙作對的名單,說是照著常理,這些都要由太後賜婚。
溫雅一一看過,笑說道:“十二對,挺好,只是事關終身,今日都是兒女自己做主,還要看看各家父母的想法,再看看有沒有中途變卦反悔的,不必急著賜婚,等三個月吧,兩位尚宮覺得如何?”
兩位尚宮含笑說太後英明,考慮得周全。
兩位尚宮剛走,薛明進來了,說是吏部幾位堂官急著求見太後,說是稟報有關新科進士派職的事。
“讓他們候著,我即刻前往。”溫雅起身對延平道,“這是大事,我去去就回。”
柳真領著幾位女官進來為她梳洗更衣,快速收拾妥當後匆匆而去。
延平心裡暗自嘆息,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人前腳跟著後腳,每一件事情都要處置,每一個人都要應付,只有最想見的那個人見不著。
想想今日元昌元旭所作所為,想想吉王妃和莊親王妃,再想想馮茂說的話,元家的江山由雅雅守著,元家的人只管享受揮霍。
再想想自己舒坦滿足的日子,更加下定決心要幫著她。
臨水宴次日,榮恪進到垂拱殿東暖閣,驚喜發現那幾雙眼睛都不見了,只雅雅一個人斜倚在榻上坐著。
“昨日回去,可挨罵了?”溫雅笑看著他。
他看著她,聲音裡含著些委屈:“何止挨罵,祖母知道我說的話後,罰我捲起褲腿跪在青石板上,戳著鼻頭罵我,鼻子都給戳破了……”
“雅雅瞧瞧,都快破相了。”他說著話微仰了臉,溫雅一瞧,鼻子上好幾個血點,不由蹙了眉頭。
“後來祖母罵累了,回房中睡了,讓我跪了一夜,天亮後險些站不起來,膝蓋又紅又腫又疼。”他擰著眉頭。
溫雅扭臉喚一聲柳姑姑,吩咐道:“打發人去太醫院,拿幾貼跌打損傷的膏藥過來。”
“心疼我了?”榮恪看她眉尖緊蹙,揚唇笑了起來,覷著她問道。
“多大的人了,還跟對待孩子一樣處罰,真是的。”溫雅埋怨道。
“鎮國公府的女人一代比一代兇悍,所以才能養出一代比一代強悍的男人,門風永遠不衰。”榮恪笑道。
溫雅點頭,“那倒也是。”看著他笑笑,“她們有沒有問你那個寡婦是誰?”笑著又皺了眉頭,“寡婦兩個字,聽著真是難受。”
“我那麼說,不過是為了斷絕丹鳳郡主的念頭,雅雅不必在意。”榮恪笑看著她,起身來到她面前,從懷中掏出一束半枯的蘭草遞了過來:“我昨日最想做的,就是將蘭草遞給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