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避著,向外大聲喊了起來:“小固,小固,侍奉朕更衣。”
棍棒聲停了下來。
他看著固執為自己系衣帶的女兒,小心翼翼問道:“爹爹這樣狼狽,可讓你失望了?”
“都叫我珍珍,爹爹也叫我珍珍吧。”女兒仰起小臉笑看著他,搖頭說道,“爹爹比畫像中還要好看,珍珍沒有失望。”
他吸了一下鼻子。
珍珍為他繫好衣帶,向他懷中依偎過來,兩手摟住他脖子:“爹爹,珍珍終於見到爹爹了。”
伸出手圈住女兒,卻保持著距離,不敢挨近她的小身子。
女兒卻靠他更緊了些,聲音軟軟說道:“以後珍珍陪著爹爹,再也不分開。”
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忍不住滴落下來。
“不哭,爹爹不哭。”女兒的小手為他抹著眼淚。
他想笑,唇角硬生生翹了一下,眼淚決堤一般湧了出來。
“爹爹沒出息。”珍珍嘆一口氣,捲起袖子抹上他臉,一下一下,眼淚越抹越多,潤濕了珍珍的衣袖。
“真是的,新衣裳,被爹爹給弄髒了。”珍珍噘嘴看著他。
忙深吸一口氣止住了眼淚,兩手狠命搓幾下臉,唇角上翹擠出一張陪笑的臉:“爹爹錯了,是爹爹不好。這樣的衣裳,爹爹給珍珍做一千件一萬件。”
珍珍哦一聲笑了起來,張開兩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用一千件一萬件,要十件就好,各種顏色的,除了黑色,我不喜歡黑色,不過爹爹穿黑色還是挺好看的。”
他也跟著笑,十年沒有笑過,笑得很難受,依然使勁笑著,看起來傻乎乎的。
珍珍拍一下他臉,嘆氣說道:“爹爹,你不笑的時候很好看,笑起來可真傻。茂叔也是不笑的時候好看,笑的時候嬉皮笑臉,像是在打歪主意,榮叔笑和不笑都好看,尤其是笑的時候,像是冬天裡的太陽。”
他想收住笑,可怎麼也收不住,嘴角咧得更大,甚至笑出了聲:“爹爹不是笑起來傻,爹爹是本來就傻,是個大傻子。”
笑著眼睛又濕潤了:“珍珍,爹爹問你一句話,你娘她,可有墓地嗎?”
“有啊。”珍珍點頭,“就在洞庭湖的湖心小島上,在一座茅草屋旁邊,孃的墓地朝著北方,因為娘臨終前說過,從那裡一路往北,就可以到達烏孫。”
他的眼淚又滴落下來,看珍珍噘了嘴,又連忙忍住眼淚擠出笑容。
小固一瘸一拐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家主公流著淚在笑,呆愣著站在門口,手裡捧著盛衣裳的託盤,不敢進也不敢退。
符鬱背過臉去,擺擺手道:“衣裳擱著,好生養傷去,傷好了再來服侍。”
珍珍跑過來接過他手中託盤,脆生生說道:“小哥哥既受傷了,我來服侍爹爹。”
小固撲通一聲跪倒下去,帶著哭腔說道:“小的多謝公主救命大恩。”
符鬱挑了眉,怎麼不謝我?
隨即又笑了,他知道對珍珍忠心更好,以後所有對朕忠心的人,先要忠於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