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泰走後, 柳真端著參湯進來了,溫雅垂著頭不看她。
柳真笑笑:“姑娘打小固執,想要做什麼非做不可,事後覺得錯了就會不理人。”
溫雅頭垂得更低,兩手捏在一起。
“姑娘是任性慣了的。”柳真娓娓勸說,“在江寧時是大人護著,進宮後有先帝護著,可如今,沒有人能護著姑娘了, 反倒是很多人仰仗著姑娘。姑娘一舉一動,可有多少人盯著呢。”
溫雅接過湯碗埋頭喝湯。
“不說了,說多了姑娘煩我。”柳真看著她, “只說一句,姑娘多想想先帝吧。”
溫雅咬了唇, 將湯碗擱在一旁,抬頭看向柳真:“姑姑, 我知道錯了,我對鎮國公,確實有些任性了。”
柳真忙問:“聽皇上說,要讓鎮國公暫代太傅之責?”
“我是答應了他。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我有三個月時間, 可以設法將他支開。”溫雅緊緊捏一下拳頭,“還有,以後我想出宮的時候, 請姑姑攔著我。”
柳真疑惑問道:“姑娘不是最喜歡出宮的嗎?”
“就是因為喜歡,每次離了大內,似乎就會忘了身份,分外縱容自己。”溫雅輕嘆著,想起萬歲山腳下別院中那個月夜,想起今日在榮恪軍帳中,曾經忘了一切,與他那樣親近。
回宮的路上蹙眉琢磨,太傅的人選有好幾個,皇帝雖然屬意榮恪,可他終究得聽自己的,可是若不讓他做太傅,給他安排怎樣的去處?
雖說讓他做監軍,只是想著偶爾前往軍營震懾一下徐泰,不能常住,若常住的話,說不定會遭到衛國公暗算。
又一想自己若改了主意,他連表面的恭敬都不會給,他會面帶嘲諷的笑容,譏諷自己出爾反爾,說過刻薄的話,明亮如星芒的眼神會漸漸黯淡下去,頹喪得讓人難受。
思來想去沒有兩全的主意,索性不想了,反正還有三個月,過了年再說。
回宮後去了趟福寧殿,進去坐了兩個時辰,紅腫著眼睛出來,柳真十分心疼,卻也只能狠下心假裝沒看見。
次日忙完前朝的事早早回了後宮,召來三位太妃一起晚宴,三位太妃聚在一處,說的最多的自然是先帝,溫雅默然傾聽。
惠太妃看她不說話,便笑道:“別總是嚼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咱們說些新鮮的,聽說昨日校場比武對陣,鎮國公取勝,可是真的?”
靜太妃忙道:“還聽說衛國公的小兒子放冷箭傷了鎮國公。”
“就算衛國公取勝,那也跟鎮國公府差著十萬八千裡。”麗貴太妃少見得說了句刻薄的話,“可笑他們久居首善之地自以為是,對京城以外的事所知甚少。”
溫雅哦了一聲,感興趣得挑起長眉。
“鎮國公一門的英勇事跡在民間廣為流傳,殷朝無人不知鎮國公,許多地方都建有榮公祠,可出了京城,誰又知道衛國公呢?”麗貴太妃說道,“反正我進宮前只知鎮國公不知衛國公,揚州就有一個榮公祠。”
溫雅恍然:“江寧也有,我還進去避過雨,卻不知道榮公祠與鎮國公府有關。”
“這天下間還有太後不知道的事,可真是稀奇。”靜太妃笑著打趣。
眾人都笑起來,笑聲中惠太妃說道:“幾日前我孃家嫂子進宮,說是有一日在街上遇見一人策馬而過,無意中看了一眼,就愣在了當場。那男子十分俊美,正呆看的時候,那男子掃了她一眼,她的臉登時就紅了。後來一打聽,那個男子就是鎮國公。說起來我嫂子已年近四旬,我們孃家好歹是個侯府,她也是個見過世面的,能被他一眼看得臉紅,你們說說,這人得有多好看。”
靜太妃嘖嘖出聲:“我們是見不著了,倒是太後該是見過,果真是美男子嗎?”
溫雅想起面對他時曾經有過的不自在,輕咳一聲說道:“說到俊美,自然要數馮駙馬,鎮國公長得也不差,可長相只是其次,主要是氣勢懾人。”
說著話懊惱不已,想聽她們說說先帝,怎麼又扯到了榮恪?
靜太妃說道:“又好看又英勇出身又好,聽說還沒有娶親,我記得惠姐姐孃家有兩個待字閨中的侄女。”
“多謝你替我想著。”惠太妃笑道,“正想著求太後給做主呢。”
麗貴太妃不語,只沖著溫雅輕輕搖頭,溫雅會意,便提起榮老夫人說過的三位姑娘,問幾位太妃可知道?
惠太妃拉了臉不說話,靜太妃說道:“我覺得武尚書家的千金合適,將門虎女嘛,方家四姑娘太過文氣,莊親王家的小郡主刁蠻,沒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