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鎮國公府其餘幾名女眷歸來,隔日蒙太後召見。
午後回到府中,榮恪的長姐榮瑛一瞧見他,兩手大力一拍說道:“壞了。”
榮恪忙問何事,榮瑛搖頭:“太後對我們很和氣,對月嬋更是體恤有加,打發人去禮部詢問,禮部官員說按制應該加封二品侯夫人。我瞧太後那意思,很快就下懿旨, 你說這可怎麼辦?”
榮恪忙忙牽馬進宮求見太後。
那個月夜之後過去了五日,他沒有進宮求見,太後也沒召見。
此刻候在朝房, 心裡竟有忐忑。
想起那個月夜,太後瞧見天邊發亮, 肅容端坐著,讓他站著, 訓斥一般說道:“今夜裡的事,以後不許再提起,也不許再想起,都忘了,這是我對鎮國公的旨意。”
榮恪不服氣, 不提起可以,想不想在我,就算是太後下旨, 也不能逼著我忘了什麼。
太後見他不語,一雙明眸凜然生寒:“鎮國公要抗旨嗎?”
“臣不敢。”榮恪躬下身回話,“臣這會兒就已經忘了。”
太後似乎有些想笑,強忍住了沖他擺擺手。
今日求見,不知太後見與不見,若是見了,又不知太後會以怎樣的神情面對他,用怎樣的口氣和他說話。
不一會兒禦前大臣來了,對他說太後召見。他忙起身撣了撣衣袍,肅容前往垂拱殿。
進了東暖閣,太後已經端然在座,青衣青冠莊重刻板,瞧見他進來神情更加嚴肅,沒了以往常見的和煦微笑,也沒賜座,抿一下唇開口問道:“鎮國公見我,何事啊?”
聲音刻意拉長,沉著冷淡,透著威嚴。
“臣的長姐回到府中,說是太後欲要封臣的嫂子為侯夫人,臣覺得不妥,慌忙進宮求見太後。”榮恪的聲音不慌不忙的。
“你說說看。”太後兩手絞了一下,又迅速放開。
榮恪看她一眼:“臣可能坐著說話?”
“坐吧。”她猶豫了一下。
榮恪坐下了:“臣的哥哥戰死那年,嫂子才十七歲,雙方父母怕她尋短見,答應她抱著哥哥的牌位成親,可對外,臣的父母親一直沒有認可嫂子的身份,就是想給她留個退路,如今嫂子也才三十有五,京城之大才俊良多,若她能再覓得良人,我們闔府定會備下豐厚的嫁妝,欣然送嫁。”
溫雅啊了一聲,沉靜的面容綻出愧色:“是我自以為是了,只想到其一,沒想到其二。我懿旨都寫好了,也已簽章衿印,就等著明日一早下發,好在你來得及時。”
榮恪笑笑:“太後的關愛之意,臣感激不盡。”
“鎮國公府上女眷果真是女中巾幗,個個爽快,只月嬋不同,異常得柔美,瞧見她不禁想象昔年少帥榮麟之風采。”溫雅唇角現出微笑。
“哥哥豐神俊朗,那會兒與元屹站在一起,分明哥哥更像是天潢貴胄。”榮恪得意說道。
“元屹?你說的元屹,是先帝?”溫雅訝然看著他。
榮恪忙起身道:“臣一時失語,望太後恕罪。”
溫雅哼了一聲,不悅道,“聽你的意思,榮麟豐神俊朗,先帝就比他差了?”
“在臣眼裡確實如此。”榮恪抬眸看著她。
溫雅更加不悅:“你嘴上說恕罪,可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直呼先帝名諱,還出言詆毀先帝,在我眼中,先帝溫文爾雅俊美無儔,天底下無人可比。”
“也就是長相端正,算不上俊美吧。”榮恪不滿嘟囔。
“你……”溫雅氣得擺手道,“你給我退下。”
瞧見太後氣得手都有些發顫,忙上前一步放低了姿態放軟了聲音:“別生氣,你覺得他俊美,那就俊美。他是天上地下頭一號美男。”
溫雅指了指他,說個你字,聲音裡有所緩和。榮恪柔聲說道:“臣見不得太後生氣,太後一生氣,臣心裡不舒服。”
“我沒有生氣。”溫雅的目光越過他看向窗外,“能惹我生氣的人,這天底下沒幾個。”
“不生氣就好。”榮恪坐了回去,“臣再喝盞茶就走。”
溫雅不由失笑,喚一聲柳真上茶。
柳真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包袱,對溫雅行禮說道:“皇上會騎馬了,打發人過來請太後到後苑觀瞧。”
溫雅笑說聲好,回頭對榮恪道:“我這裡沒事了,鎮國公告退吧。”
榮恪起身告退,來到殿門外踏上丹樨,柳真追了上來,將剛剛捧著的包袱遞給他,客氣說道:“裡面是鎮國公的手帕和披風,都已洗淨熨平,請鎮國公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