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春節那天林小梅正和李又銀鬧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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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瀾之家為您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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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北京時間七點整,彩色電視機裡的地球轉了一圈,巷子裡收工收的早的已經開始吃飯了,他們面前放著一張要高不高,要矮不矮的桌子,坐在一張要高不高,要矮不矮的凳子上,端著一碗紅薯稀飯,吃著隨意炒的一兩盤家常菜,聽著電視機裡新聞聯播的主持人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這富有吸引力的聲音,巷子的人們都愛聽,就連那大字不識的老婦人也關心起國家大事來了——【北京奧運會火炬傳到哪了?明天下不下雨?主席叫啥名?……】
自從有了那麼一臺彩色電視機,相繼的,家庭條件較好的屋裡也安了那麼一臺大彩電。彩電好啊,彩電不愧為彩電,紅橙黃綠青藍紫,嘿!真是絕了,紅的就是紅的,綠的就是綠的,這可比黑白的好看多了。
換上彩電第一件事就是牽線,否則沒法兒看,所以那會看的電視又叫“有線電視”,看有線電視就要交錢,有線電視也不貴,一年一百來塊左右,有線電視雖然訊號很好,但卻有幾個煩人的缺點,一則電信臺那邊有事沒事就會停訊號,二則有線電視搜不到幾個臺,三則牽線也麻煩,那電線杆上紅皮的、白皮的、一股的、兩股的、粗的細的,都分不清哪哪是哪的了,所以,還不如去買天線來,自己手動搜臺……
平時喜歡看科技類電視的,也喜歡在人前賣弄賣弄自己那淺薄的學問:“聽說這彩電的訊號都來自天上的衛星,衛星是國家花錢射到天空上的,還是看有線電視,這哪能輕易讓你給搜出來!”
但搗鼓的人偏不信,在自家的屋頂上轉動著天線,企圖找到一個好的方位,結果還真像黑白電視機那樣,就給搗鼓出來了!
其實,不久之後天線就被永遠地淘汰了,那些買了天線的人直懊悔白白浪費了錢。
晚上鄉村的路上有點溼漉漉的,下午睡了一覺起來,都不知道外面剛下了一場甘露,本來要轉熱的天氣,突然降了點溫度,讓人猝不及防地添上了外套。
天兒都這麼晚了,瞎子卻敲著自己的探路棒,扣扣扣地在巷子的路上走動。
蘇光利急了,左腳一跺,右腳一踢,在他家門前喊道:“老祖先人勒,這麼晚了,你又摸到哪裡去嘛。”
“我走,哦,我走,又不幹活、又不煮飯,被騙了錢,在屋頭還天天抱著電視看,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孽種!我走,我走遠一點,死也死遠一點。”
蘇光利氣急敗壞,他想如果他能多讀點書現在也不至於混成這個樣子,他腦袋搖啊,他身子晃啊,他覺得他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快走,快走,死得越遠越好……”
蘇光利有錯嗎?他只想要一個兒子,但是他能養得起嗎?蘇光利對鏡子扯著自己的衣服,這是今早剛剛換上的衣服,可衣領處已經被頭油染黃了,胸前的襯衣口袋有一半滑了線,耷拉著……看看吧,這就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他笑,出門在外人都說他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小夥子,他甚至給穿西裝的老闆點過煙,他笑,他努力活成不錯的樣子,到頭來卻發現還是這樣蓬頭垢面的自己最好……
渺渺站在自家的樓上靜靜地看著瞎二婆婆,發現瞎二婆婆嘴裡總愛念叨著蘇光利,不管何時不管何地,只要你見著她,就會看見她的嘴巴在動,而且說的都是差不多的內容:二短命,今天又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雞喂沒有,草扯沒有,田挖沒有……二短命,回來沒有……
她活了60多年了,該經歷地她都經歷了,死不死她還在乎嗎?她叩響自己的探路棒,到對面望山的菜園裡摘了一點豆腐葉。
渺渺轉過頭對屋裡正在做作業的蘇鑫說:“鑫弟,以後我們長大了也要在一起,不能像他們那樣分家。”
“怎麼可能,我媽說,誰也不可能陪誰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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