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迅速發酵,一時間眾人對此事討論得不可交加,大多數人在見血之後,也開始回首重新審視。多數人都認同這樣的□□實為不妥,洩憤歸洩憤,暴力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有一些社會學者開始發聲,他們認為從質疑人工智慧發展到如今這樣的事情簡直荒謬,社會沒有了理性,簡直如野獸一般不堪。且這般的行為除了發洩,對於事情的解決更是毫無幫助,除了造成更多的社會損失還有何意義?而原本在網路上那群叫囂反對與質疑的人,此時還沒有站出來說一個字,沉默得如消失了一般。
邱珩卻無心去管這些言論,此刻所有人支援他也好,全世界反對他也罷,在他眼裡,都比不上現在去到西瑛身邊來得重要。
到病房裡的時候,裡面窗簾是拉著的,光線昏暗,悄無聲息。若不是走進,會以為裡面沒有人。鄭晴已經離開了,在桌上放了些她留下的粥和水果。她知道邱珩一定會來。
西瑛躺在那裡,臉上的淤青還未淡下,嘴角的殘破包著紗布,眉角高高腫起,她潛意識裡,還痛得微微皺眉。
他慢慢在她床邊坐下,手伸進被窩裡,去捉她的手。
他倒伏在她的胸口,靜靜聽著她的心跳。
撲通,撲通,還鮮活著。
還好,還好。
他閉著眼睛,呼吸清淺。整個病房裡恍若無人。
他遙遙想起在赫爾辛基元江曾問過他,在這條路上,會害怕嗎?
他那時笑著說怕,心裡卻是自信的。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堅定,就沒什麼好擔心。而他現在真的怕了,他沒想過,身邊的人,最愛的人,會傷至如此。
他從沒預料到,這會是他行路上的代價。這一擊,太重了,重到他不敢上前,重到他想知道別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是不是真的是打著冠冕堂皇的幌子,以致給別人都造成了無窮無盡的傷害呢?
他,好累啊。
這幾天邱珩也不回家,鄭晴就看著兒子在病房裡枯坐著,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他也很少回融乾,大部分時候都是秘書把檔案送來醫院給他看。
有一次她早上五點來醫院送點東西,竟發現邱珩倚靠在窗邊,呆呆地發愣,眼睛布滿血絲,唇角幹涸。
一看,便知是一夜未眠。
她心裡頭萬般的話,此時都不知該怎麼說。她上前握著他的手,說:“兒子,回家休息一下吧,我派人過來照顧西瑛。”
他搖搖頭,勉力地眨了眨痠痛的眼睛,“媽,在哪都一樣,我...都睡不著。”想他曾經最多不過因為做程式而熬著夜,何曾如此硬生生看見天明。
鄭晴心裡便如刀絞,可又能說什麼呢?
她今天本要去鄰市開會,所以她早早起來熬了湯,本想著無論西瑛哪天醒來就都能喝,或是給邱珩當飯後的補充。可現在,她把湯碗都擺開,語氣強硬道:“你過來,必須把這先給我吃了。”
邱珩愣了幾秒,終是去到她身邊。鄭晴給他倒了滿滿一碗,說:“必須喝完。”
他深吸了一口氣,吃了點肉,然後端起碗一口悶完。
鄭晴握著他的手,說:“邱珩,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好嗎,媽媽不想看著你這樣。”說著,眼中蓄的淚便要掉出來。
其實,這段時間何曾是邱珩,邱成山也過得不好,全家人都過得不好啊。
她滿心酸楚,卻無能為力。
邱珩何曾不知道自己這般憂心的還是他的家人,他心裡也是萬般愧疚。
他低下頭,伏在她的手上,啞聲道:“媽,我...知道了。”
雖然他們沒有告知西瑛的父母,但是他們卻也早已在新聞上得知。這些天來,他們一下班就會過來醫院,說是照顧西瑛,卻發現該做的邱珩都已經做好了。他們一面思慮著邱珩的體貼細心,心中對邱珩更是感激,一面卻也見他甚少處理公事,故愧對他因他們的女兒而耽誤了正事。
邱珩只是笑笑,說工作已然有所安排,二老不必費心的。
西琛則在醫院裡幫襯少些,他會時不時去關注orienta的進展,也算是盡自己一些綿薄之力來幫他。
關於那批肇事者的審判昨天已經對外公佈。本若按故意傷害他人身體,是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但秘書已經提前與警方聯絡過,拿出了醫院開具的證明,已然可以上升到打人至重傷,則最後將有期徒刑判處至五年。
若是三年以下,秘書他自己也不能說服自己。而且若沒有強有力的震懾,社會上這股非理性的風潮也不知何時能有所停遏。
邱珩見判處五年,也沒有其他的多話。
秘書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累了。
這幾天,邱珩抽空去把那枚求婚的戒指取了回來。他唯有看著,才能讓自己堅信,西瑛一定會醒來,一定會好起來。
因為他還沒給她戴上,而她,還沒成為那個世界上最值得幸福的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