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文秀進了門,劉金蘭也正好把車靠在牆邊上撐好腳架子,從後座上解下來一個鼓鼓地裝了半袋的蛇皮袋。
“媽,錢借到了?”
劉金蘭擰過眼去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熱死了熱死了,快去舀瓢水給我。”
要說農村裡不講究也是對的,一年四季井裡的水舀來就喝。
李文秀也是個臉皮厚的,跟自家老孃也沒啥抹不開臉的,笑嘻嘻地遞過去葫蘆瓢,走上去就把她手裡的蛇皮袋接過來,開啟袋口一看。
喲!好家夥。
滿滿的一袋子,全是野毛桃,都是紅了桃尖的。
這種野桃子的味道,上一次李文秀嘗到的時候還是上輩子上高中的時候。
如果再加上這一輩子,那可真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嘗過這滋味了。
剛拉起來的那一桶水正好派上了用場,李文秀有些貪嘴,要不是怕吃多了鬧肚子,這桃子估計還要消滅幾個。
二丫頭也是個能吃的主,事實上,在1997年的中國農村,就沒幾個不能吃的娃,有的只是沒得吃的東西。
河裡的蓮蓬稜角,樹上的桃子桑棗,打一開春,眼睛就沒離開過這些能往嘴裡送的東西,天天盼著到能吃的那一天。
總而言之,從小到大,李文秀攏共就沒吃過幾次完全熟透的,倒不是他沒那虎口奪食的能耐,而是壓根就等不到熟透就進了肚子。
桃子也吃了,味道也嘗了。
李文秀鑽進裡屋的時候,正好看到劉金枝坐在床榻上數錢,藍晃晃的大鈔票子厚厚的一摞。
劉金枝能從劉灣借到錢李文秀並不稀奇,他外公老劉家子女數量多,舅舅姨媽加起來攏共五六個,還都不是小氣人。
大舅吃的是國家飯,一年四季不分寒暑旱澇保收,正兒八經的城裡人,二舅和小舅也是手藝人,在97年算是率先富起來的那一小撮人。
多的錢沒有,三五萬手上還是拿得出來的。
三個舅舅到了成家立業,礙著劉老頭那個倔強脾氣硬是沒分成家。
能掙錢的人多了,自然就能借到錢。
“媽,借了多少吶?”
白了兒子一眼,劉金枝食指往嘴裡嘬了口唾沫忙著數錢沒搭理他,不過等數完了,把兩捆藍票子用皮筋紮起來,嘴裡還是蹦出了倆字。
“2萬!”
一聽這話,李文秀心裡馬上就砰砰砰地狂跳了起來。
合著他愁眉苦臉的生怕事情要黃,他老子和老孃就已經把這事一準兒弄成了?
加上劉金枝這裡的2萬,李日和從李向前那裡得了5000,還有之前就有的7000塊錢的積蓄,攏共就是3萬出頭了。
即使是10塊錢一斤馬沓子繼續收下去,也能收個三千多斤,等到價格漲起來,賺的差錢足夠讓老李家脫貧致富了。
跟李日和擔心收不到馬沓子的心態不同,李文秀完全不擔心這個,現在是價格居高不下,一旦過幾天二道販子手裡收貨的價格壓下來。
到時候他這裡10塊錢一斤反倒成了搶手的,收不到馬沓子他就把李字倒過來寫。
想到這裡,李文秀嘴裡更是忍不住拍起自家老孃的馬屁來。
“媽,還是你出馬得勁,要是我爸,他能從我外公那裡借這麼多錢就是有鬼了!”
殊不知這句話雖然討好了劉金蘭,但是一棍子可是把李日和跟劉金枝她家老頭子全都給打死了。
等李文秀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頭上毫不客氣地吃了一記暴慄。
“就你能!你爸呢?”
劉金蘭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二丫頭一股腦地從外面沖進來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