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毫無波動,劉琤看著劉瑞:“不知太子殿下喚臣何事?”
“這鄭竹,是王兄的門人吧!”劉瑞笑眯眯問道。
“正是!”劉琤沒有一點遮掩,這遮掩不住,也無需遮掩。
“此次其人入了父皇之言,端是好造化。”劉瑞感嘆道:“孤回吏部,便立時安排其升遷,不知鄭王兄以為,其遷任何處為佳?”
劉琤眼神微眯,答道:“吏部自有其考課、升降的制度,太子只需要按制定奪便是。”
“王兄覺得京兆尹長史如何?”劉瑞盯著劉瑞的雙眼。
憑劉瑞,怎能從劉琤的眼中看出什麼東西。
“請太子殿下與吏部諸公自行審定!”劉琤還是不露聲色,再一禮:“幾日未曾歸府了,甚是念家。若太子無他事,臣這就告退了!”
“皇兄慢走!”劉瑞表情淡了下來。
劉琤退後兩步,轉身離去。望著劉琤的背影,劉瑞面上露出不悅之色。相比於陳、週二王裸的敵視,劉琤對他這個太子還是不錯了,這給了劉瑞一個錯覺,鄭王琤可以拉攏以為臂助。
劉琤有才略,劉瑞素知,當了太子之後,自覺地位不一樣了。這兩年一直想將之收為己用,畢竟當初初開府時劉琤可表示過親近之意。可惜劉琤的態度,一直是若即若離的,一邊與他玩著“曖昧”,一邊全心撲在民部的政事上。
慢慢地劉瑞也意識到自己想多了,劉老三,只怕也如陳、週二王那般,依舊惦記著太子之位。同時暗罵自己蠢,怎麼會就想到要將劉琤納入自己陣營?
劉瑞這太子,在乾德六至七年還是當得比較舒心的,陳、週二王“失了寵”,不在職。劉琤雖然在民部,但一直低眉順眼,老實低調。一年多的時間,劉瑞的實力得到顯著的提升,雖然大部分胡將胡臣看在劉淵的面子上保持中立,但關隴諸多計程車族屬意。
隨著太子漸漸勢盛,地位穩固,爭相投效的人就更多了。似楊修,就舍棄了他此前看好的劉珝,轉而親近太子。他也是見劉珝那邊人才濟濟,實無法替代楊阜在劉珝心中的地位,在劉瑞這邊,很多人名氣大於實才。
有點意思的是,其父楊彪對楊修深陷諸皇子之間的爭鬥很是不滿,父子關系一度冷淡。其後楊彪老樹開花,竟又得一子,直接請求致仕。大概能明白楊彪的心思,劉淵允之,畢竟他當初也只是將其當成個“吉祥物”養在長安,想借其名望穩定人心,如今放也就就放了。
楊彪回鄉辦了個書院,響應朝廷發展教化的號召。而楊修,這兩年來,仕途則不似當初那般順利了。他也算少年得志了,在劉淵入長安不久後便被召為近侍。中書舍人也當了四年了,卻是一點突破也沒有,與他同期的伏德,一步一步,都外放為一方郡守。
楊修也不是蠢人,能察覺到劉淵似乎不似當初那般對他看重,自然想要尋求變。在中書省待得不順心,自覺有志難伸,瞄上了太子劉瑞。
對楊修這個名聲在外的俊傑的主動靠攏,劉瑞喜而納之,主動將之求到府中,楊修藉此擺脫了鬱郁不得志的中書省。與劉瑞你儂我儂,卻不知此事更惹得劉淵不喜。之前身在中書便與劉珝糾纏不清,如今又與太子搞到一起,劉淵覺得此人太不安分!
有一年多的時間,劉瑞以太子的身份輔助政,意氣風發,暗暗培植勢力,吸納人才。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地,生怕引起劉淵的不滿,但隨著劉淵若有若無支援的態度表露出來,慢慢地也就放開了。
劉瑞成為太子之前,基本只有那點虛浮的人望,在大夏朝野實則無甚根基。對太子培植自己的勢力,劉淵原以為自己能夠樂見其成,但事實上,他做不到。
眼見著劉瑞聚攏部分人心,大夏的臣子們除了效忠他劉淵,還有第二目標,劉淵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猜忌之心。尤其隨著時間的流逝,劉瑞這少年果真有些迷失在儲君尊位的榮光中,為人變得有些驕矜自負,行事略顯跋扈。出入宮廷,前呼後擁,排場十足,更令劉淵不喜。
此等情況下,劉淵果斷將劉珩與劉珝“放”出來了,他不會覺得自己因猜忌而欲以陳、週二王制衡太子,只是想要給劉瑞些壓力罷了。果然,其後劉瑞言行收斂了很多,面對劉珩與劉珝,他心裡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的,不敢鬆懈。
如此下來,劉瑞這太子的日子再難舒心了,幾個兄弟在底下的虎視眈眈倒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劉淵的態度,自己的表現似乎並不怎麼令其滿意。
就從今日彙報科舉事劉淵的反應,太過平淡,劉瑞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當然,劉淵也不可能對劉瑞細細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
沉著張臉,回宮。東宮,帝宮東北處,靠近長樂宮。
踩著伏在地上的宦者背從車駕上下來,也不管太子衛率士卒的行禮,劉瑞甩袖背手,直入宮中。
直到在內院中見到逗弄著他兒子的太子妃母子,劉瑞方露出點笑容。乾德六年,當上太子後不久,他就納了弘農楊氏女為太子妃。不是楊彪那一脈,乃當初引夏軍入關之楊眾那一脈。
二人倒還算恩愛,去歲冬,誕下了劉淵的嫡長孫,劉昀。
年紀輕輕的劉瑞抱著牙牙學語的嬰孩,在園中晃蕩,旁邊含笑立著一名宮裝美人,畫面溫馨感十足。
享受了一會兒天倫之樂,劉瑞徑直回自己書房,沉默了許久,方對外吩咐道:“將種邵與楊修,還有楊定給孤找來!”
太子有召,三人匆匆而來,叩見。
“不知殿下喚臣等何事?”種邵望著劉瑞稍顯難看的臉色,出聲問道。他如今是太子詹事,是劉瑞的大管家,在三人中地位最高。
楊修是太子洗馬,在東宮混得很不錯。至於楊定,不過是東宮右衛率,完全不能與種、楊二人相比,一齊被喚過來,心裡有些竊喜。
劉瑞直接將今日宣室之事講了一遍,語氣中滿是憤懣。
“孤遵從父皇詔令,全心與吏部諸公籌備科舉,父皇何故如此冷淡!”劉瑞感嘆:“劉琤屬下一小小縣令,不過順利分派好了一些土地,就得父皇那般大的反應,‘大夏第一縣令’,隨口便說出了!”
顯然,劉瑞在宣室做一套,心裡所想又是另一套。
劉瑞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孤恐有朝一日,父皇會廢了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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