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你不想知道原因嗎?可我偏偏要告訴你,因為江水寒有了身孕,她的肚子早已經顯了懷,再過幾個月,她的孩子可就要生出來了,到時候衛永昌有心瞞你,也無力迴天了!”
李不言帶著孩童惡作劇被滿足的笑意離開,他的眼底捕捉到了智伯瑤臉上一絲的驚惶。
一絲便足夠了,種子在心底種下,自己就會落地生根,最終沖破束縛勢不可擋!
智伯瑤如同掉進了冰窟,李不言所講的是事實嗎?雖然智伯瑤非常不喜歡李不言,可她知道李不言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李不言也沒有編造出那樣的謊言騙她的動機,是嗎?會嗎?
一邊口口聲聲說愛她,卻跟別的女人有了肌膚之親。
智伯瑤不是小氣的人,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跟人分享的。
比如師父的愛,比如衛永昌的愛。
衛永昌會騙她嗎?
那個為她舉辦了名動天下的春日花都宴的男人,會是在騙她嗎?
用可恥的花言巧語將她矇蔽在鼓裡?
智伯瑤那夜輾轉反側,一直無法入眠。
她新找到的大樹,原來也是空心的嗎?
師父臨終前最惡毒的詛咒,如夢魘一樣纏身。
智伯瑤反複問自己,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要有個人愛她,有個人真心對她,那便足夠了。
衛永昌是真心愛她的嗎?從前智伯瑤可以很確定地說,是愛的,可現在,智伯瑤覺得自己不認識衛永昌了,他所做的一切,出於愛,卻又不全是出於愛,還有一部分,大概出於恨吧,恨她的冷酷無情,恨她的反複無常,所以他也不敢把全部的真心託付出來。
他也要在自己的心上蒙上一層厚厚的盔甲,刻意地遠離,才能保證不會太受傷。
他是這樣想的嗎?
智伯瑤從前是不願意的,不願意跟別的女人有一個丈夫。
可眼下的困境,確乎是因為自己的任性而造成的不是嗎?
再加上,那個女人是江水寒這樣的女子,智伯瑤心裡也就沒那麼難過了。
她會原諒衛永昌嗎?
不這麼說也不對,還沒有弄清楚誰該為這場鬧劇承擔責任。
該被譴責的人是誰?是江水寒?是衛永昌?或是智伯瑤她自己?
誰又能該被原諒?
一切都是霧裡看花,走到這一步,誰也不想。
可它確實已經發生了,那就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為了衛永昌,放棄自己的信念,遷就他,迎合他,這就是智伯瑤此刻在做的。
一首年少時讀過的詩詞,忽然在智伯瑤腦海中回響,從前她年歲小,不明白那首詩,現在她有幾分品嘗到了詩的滋味:
槿花朝開暮還墜,妾身與花寧獨異。
憶昔相逢俱少年,兩情未許誰最先。
感君綢繆逐君去,成君家計良辛苦。
人事反複那能知,讒言入耳須臾離。
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託。
君難託,妾亦不忘舊時約。
智伯瑤暗嘆一聲“君難託,妾亦不忘舊時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