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大會後,方原令其他官員盡數退了,只是單獨留下了福建巡撫吳之屏。
反腐,絕不是喊幾句口號,殺一批人就能解決的。若這麼容易解決腐敗,朱元璋甚至連剝皮、連坐都用上了,結果貪汙還是前仆後繼。
想要提高『政府』的廉潔度,無非就兩個方式:
其一,腐敗合法化,官商一體,自然就沒了貪腐。
其二,完全私有化,『政府』機構不經手企業運營,自然也沒了貪腐的空間。
這兩個方式,都是亡國之道,方原是不可能採取的。
反腐太嚴,就是既想馬兒跑,又不想讓馬兒吃草,『逼』迫官員尸位素餐罷了。反腐太鬆,會動搖國本、國基。
所以方原唯一能做的,就是有限度的反腐。
至於這個福建巡撫吳之屏,在方原看來,就是個做出了斐然政績的貪官。
吳之屏在福建完全開了海禁,更有效的組織閩商商會,傳達,履行了方原支援閩商對外擴張的國策,否則在短短几年間,閩商的對外擴張也不可能這麼迅速,背後必然有官府的支援。
但根據錦衣衛得到的信訪舉報,落在吳之屏名下的有兩個案件在身上,涉案銀子在三十萬兩以上。論理,至少該在斬首、流放之間。
對這種做出了政績,但也有貪腐行徑的官員,方原留他下來,就是要單獨再和他交心。
吳之屏被方原單獨留了下來,心下是惶恐不安,顫巍巍的站在大堂上,只想儘快結束這個噩夢,哭喪著臉兒,“攝政王,你還有什麼指示?!”
方原揮了揮手令讓坐在椅子上,呵呵一笑道,“吳巡撫,你當福建巡撫多少年了?!”
吳之屏謹慎的應付道,“八,八年。”
方原沉『吟』道,“八年涉案三十萬兩,每年五萬兩左右,你有什麼說法?!”
吳之屏嚇得站立不穩,果然方原留他下來是準備算總賬的。
他也聽聞了京城的風聲,方原的規矩是,只要交一半貪腐的銀子出來就能平安辭官,拱手道,“攝政王,下官,下官無才無德,願依照攝政王的規矩,捐出十五萬兩銀子,請攝政王恩准下官辭官歸鄉。”
方原失笑道,“吳巡撫,你當我是來討要銀子的?你寒窗苦讀十年,能爬到巡撫之位上不容易,就這麼走了?!”
吳之屏嘆聲道,“攝政王對商人、百姓寬容放縱,對官員動輒大開殺戒、大清洗。甚至輕信刁民信訪的一面之詞,就草率判案,整個福建官場人心惶惶,朝不保夕。既然當官遠比當商人危險,我,還是去當富商罷了。”
方原見他果然滿肚子牢『騷』,但既然他願意交心,而不是陽奉陰違,正是方原喜歡的,起身笑道,“吳巡撫,不用你提醒,我也知上訪的百姓裡必然有刁民,某些信訪案件的審理確實傾向了百姓。甚至有些案件裡,還冤枉了官員。但我問你,我不保護弱勢的百姓,難道要保護你們這些強勢的父母官?”
吳之屏聽不出方原言中之意,連聲道,“是,是!”
“至於貪腐,對貪腐零容忍,那是對外宣傳的,之前在公開場合,有些話我不能明說。在私下,我要告訴你,無論什麼都要有度,貪腐也不例外。銀子,誰都喜歡,但銀子是賺不完的。不要指望著一人當官,三代都衣食無憂。所謂厚德載物,德行不足,貪再多的錢財,非但不是幸事,而是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