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太過詭異,左良玉再次下令捉拿左夢庚,諸將仍是沒有一個人聽令。
左良玉的軍隊雖是流寇聯盟,但他在軍中仍是有說一不二的權威。如今他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挑釁,怒氣衝衝的朝著諸將大喝說,“你們,你們?”
左夢庚冷聲說道,“父帥,既然病體沉重,還是回去多加調養,軍政之事我們自有決斷。”
他直接開口就令左良玉回去休養,言外之意,這些軍政之事與左良玉再無干系。
金聲桓也站了出來,支援左夢庚的說法,“左大帥,你還是多加休息,方原由我們來應付便是。”
有了金聲桓出來領頭支援左夢庚,李國英、吳學禮也紛紛表態支援。相比對方原強硬到底的左良玉,顯然投降派的左夢庚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至於左軍的老大是左良玉,還是左夢庚,自然是誰能代表他們的根本利益,誰才是老大。若不能代表他們的利益,反而將他們拉上未知命運的戰車,就是親生老子也要反了,何況是左良玉?
左良玉見左夢庚和諸將一同反了,氣得再次猛烈的咳嗽起來,怒道,“好哇!你們全反了,全想投降了,是吧!”
左夢庚、諸將是默不作聲,算是給他來了個預設。
左良玉怒氣衝衝的大喝,“只要我左良玉還活著,咳咳,左家的基業就不能毀在你們手上!咳咳,你們想投降的就去投降,我左良玉絕不投降!”
他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又暈了過去,幾個護衛的軍士連忙抬著他回了後堂。
大堂中,剛剛架空了父親,勝了一局的左夢庚衝諸將連連拱手道謝,“多謝諸位叔伯主持公道。”
諸將齊齊向他回禮,並稱願意由他代表左家,全權與方原談判。至於保留親兵之事,諸將也不再堅持。左良玉擺明了要繼續再戰,若談判再拖延下去,必然夜長夢多。為了早些達成投降事宜,保住諸將的名利、財富,他們只能選擇放棄保留親兵這個條件。
左夢庚送走了諸將,一個人坐在大堂之上,沉思不語。
他是遇上了一個難題。左軍是官兵、流寇聯盟,金聲桓諸將帶著麾下的軍士投降,自然能博得方原的看重。而左家嫡系的親兵,卻是由左良玉、袁繼鹹掌控。
袁繼鹹之前本是大明朝廷的江西總督,後周皇后、監國太子一黨為了拉攏左良玉,便剝奪了袁繼鹹江西總督一職,授予了左良玉。但仍是授予袁繼鹹江西巡撫,兼江西總兵,專職管理江西諸衛衛所的明軍,作為對左良玉的一種牽制。
左良玉素來與袁繼鹹交好,又為了向朝廷表明忠心,便應允了袁繼鹹這一股朝廷勢力在江西的存在。後來,左良玉為了節制結盟的諸將,又在八萬嫡系兵馬裡,支撥了三萬兵馬交給袁繼鹹統領。
如今袁繼鹹手中掌控著三萬左軍嫡系,還有兩萬江西衛所的明軍,一共有五萬兵馬,駐紮在南昌府,乃是左軍裡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再加上袁繼鹹忠於朝廷,絕不會投降方原,這次和談大會,左夢庚是故意撇下了袁繼鹹,沒有知會他前來。
左良玉的嫡系兵馬八萬,左良玉自領五萬,由親信王允成統帥,餘下的三萬在袁繼鹹手中。左夢庚手中毛都沒有一根,只有一千親兵。
他今日雖然在諸將支援下,暫時勝了父親左良玉一局。但父親若是清醒過來,詔令王允成、袁繼鹹這些人入南昌勤王,那他還是死路一條。
左夢庚越想越是心驚,舉著茶杯的手兒都在顫抖。思之良久,他的目光裡終於透出一絲陰冷,將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自言自語的說道,“所謂無毒不丈夫,既然袁繼鹹、王允成都不在南昌城,成敗就在今夜了!”
左夢庚立刻起身,利用手握總督府的護衛之權,不動聲色的將隸屬於左良玉的親兵全部調防出了江西總督府,而將護衛全換成了他的親兵。
掌控了江西都督府的防務後,左夢庚這才端著一碗湯藥,不緊不慢的進了左良玉養病的寢居,令守在門外的女婢全退了。
此時的左良玉已清醒了過來,正躺在床榻上,由他最寵愛的小妾周氏侍奉著喝藥,口中還對左夢庚、諸將的反抗罵罵咧咧不止,聲稱要召王允成到南昌捉拿左夢庚。
左夢庚暗呼僥倖,若非先下手為強,等王允成的兵馬進了城,那倒黴的就是他。
左夢庚緩步進了寢居,轉身關上了房門,上了門栓。坐在床榻邊的周氏,忙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