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棕色的微卷中長發被綁成了一個慵懶的半丸子頭,右耳上有一個銀色的簡潔風耳墜。一字領白色上衣、不規則剪裁的米色半身裙,外加一雙舒適的channe新款高跟鞋。
徐安安穿成這樣走進華誠影視的大樓時,沒有一個人攔住她。
全公司從上到下都預設這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鄒總的新歡言藝璇。
剛走到電梯口,就有一個人迎了上來:“言小姐您來啦,謝導剛還說讓我去找您呢。”
“那快走吧。”徐安安就坡下驢道。
謝瑋出生在一個導演世家,自打入行以來就和華誠影視多有合作。為了這次沖獎作品《如花似夢》的拍攝,華誠的高層專門給謝瑋在總部安排了一個專屬辦公區,不容許其他人前去打擾。
“我們尊重編劇的意見,但劇本設定也不能太天馬行空了!再好的idea只要無法執行到大熒幕上,就是白費。別他媽擺什麼文人的清高,到時候院線遇冷、賠個底朝天,你們是打算賣了自己的腎來賠嗎?”
剛一出電梯,徐安安就聽到了謝瑋暴躁的咆哮。
在前面引路的那人對她抱歉笑笑,說:“謝導這兩天心情是不太好,所以言小姐你……”
“謝謝提醒,我有分寸。”徐安安說。
那人點了點頭,他忽然感覺言藝璇今天有點不一樣:以往她仗著鄒總撐腰,對他們這些工作人員頤指氣使,從未正眼看過,還動不動就發脾氣,完全沒有個新人的樣子。今天看上去卻隨和了不少,居然還說了謝謝。
“您請吧……”那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己卻不敢去拉那玻璃門,也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徐安安想他可能是太害怕謝瑋了吧,畢竟自己未見其人只聞其聲都已經感受到了壓力,更別提面對面了。
為了不打擾謝瑋教訓編劇團隊,她默默推開了門,從會議室後面溜了進去,坐在最後一排。
謝瑋把ppt翻了一頁,繼續說:“像這裡,倒數第六場,你們居然要求北極圈極光實拍?天哪,這像是有腦子的人寫出來的東西嗎……”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和對聽者強烈的壓迫感。
在場的編劇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紛紛低下頭去。
“首先,我們的經費真的沒有各位大作家想象的那樣充裕。去一趟北歐,人員的差旅費暫且按下不表,機器也得大換血。錢全燒在裝置上了還拿什麼去營銷?這年頭多少好電影輸在宣發不到位上?那麼多屍體還沒涼透呢,真是不長記性!其次,就算是不差錢,我們也沒時間再東搞西搞了。投資方的意思就是要拿下銀鼎獎。如果我們兩個月之內不能完成全部製作,上線時間就要退後,錯過了申報時間誰他媽負責?”
雖說謝瑋講話時的口氣不太好,但徐安安一琢磨,覺得這內容倒挺有道理的。投資方應該很喜歡他這種合作夥伴吧,比許多空談情懷的年輕導演要負責任多了。
“好了,都回去改吧,這週末之前我要見到成稿。”謝瑋掃視了現場一圈,“做得好了我不會虧待你們,但如果下次交上來還有這種奇葩內容,就別怪我讓某些人卷鋪蓋滾蛋了。”
編劇們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紛紛沉默地離開了現場。
“真讓人頭痛……”謝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
徐安安拎著包,走到了他面前。
“我覺得您說的有道理。”
“什麼?”謝瑋有些意外。
他和言藝璇只打過幾次交道,但無一例外都不太愉快。雖說他的情懷和追求早就被這個商業社會打磨得消失殆盡了,但看到言藝璇這種帶資進組、本人卻吃不了什麼苦的演員,還是由衷地厭惡。
徐安安說:“是這個道理啊,電影首先是工業品,其次是文化商品,最後才是藝術嘛。要對觀眾負責,也得對資方負責啊。”
“你……這麼想嗎?”
“嗯……”她點了點頭。
“其實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告訴你,劇本我們做了點改動。你的戲份可能……”
“謝導,其實我不是言藝璇。”
“……?”謝瑋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人,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意思。
徐安安淡定地從包中拿出林緋的身份證和在風華傳媒的工作證:“我叫林緋,我們長得很像對吧?”
她特意沒有用林緋的藝名,因為她更喜歡這個本名,有辨識度而且很脫俗。
謝瑋看了林緋的證件,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她本人,吃驚道:“你們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徐安安笑笑:“對啊,一開始我也很驚奇。”
謝瑋看著這張和言藝璇別無二致的臉,發現她的神態中並無那種媚色、好像抓著個路人都要放電似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澈和淡然。光看臉的確難以將二者分辨,可細看神態,卻不難看出這是兩個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