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蘭遲疑著,說:“昨天老王在掃街時,不小心弄髒一輛停在路上的豪車。車主很生氣,鬧到他單位裡,要他賠錢。”
葉臻:“賠多少?”
“三萬,”李春蘭有些不忿,“車主的車大概是幾百萬的車子吧,弄髒一點,都要花幾萬洗的……”她悲痛地往房內看了看,說:“我們已經盡量幫老王和那車主協調了,希望車主能少要些錢。但是車主不同意,他威脅老王,要麼辭職不幹,要麼陪三萬,否則不會罷休。老王哪兒來三萬啊?我們特意找人評估過,那輛車,洗一洗最多花200元。”
環衛工王志才,臨死前沒有留下任何遺憾,但葉臻推測,償還車主三萬元,是他決心自殺的□□。
……
另一名死者,叫江婭,28歲,一名護士。
案發現場並沒有特殊的痕跡,自殺的工具是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手腕上有相當深的三道傷痕,每一道都傷及血管。除此外,還有一些舊傷。
江婭是獨居,和男友分手,父母都是農村人,還不知道她的死訊。她唯一親近的朋友,是護士長張娟。
張娟尚且不能接受江婭的死訊,許久才控制好情緒。
“江婭這段時間的情緒本來就不好,我感覺她很抑鬱,她都去我們院的心理科看過了。”護士長張娟說道。
葉臻問:“她是工作壓力大嗎?”
張娟閉了閉眼,搖頭說:“算是吧。她年輕氣盛,在工作時,得罪了一些病患,遭到過不少投訴,我提醒過她,讓她忍著些,被病患打罵是小,丟了工作就不值了。她果然聽話,遇到刁難的病患,不太過分的話,都忍了。只是……我感覺她情緒很壓抑,得知她去了心理科,才知道她或許精神抑鬱了。”
“她的精神抑鬱很嚴重嗎?”葉臻問。
張娟搖頭,“不是很嚴重,並不影響正常的工作。但是……”她掩住憤怒,說道:“大約一個月前,她給一個小孩兒打針時,小孩兒被紮痛了,就開始哭鬧掙紮,孩子的母親氣不過,拿手機砸了江婭。江婭的頭被砸破了,縫了七八針。江婭當時氣不過,和孩子的母親起了爭執,那母親去醫院投訴了江婭。不讓江婭走人誓不罷休。但醫院明事理,知道大部分錯不在於江婭,所以只是對她進行了批評教育。但孩子母親不甘心,前幾天,帶了個醉酒的男人到醫院鬧事,醫鬧影片傳到了網上,鬧了好一陣……江婭迫不得已,辭職了。誰想到,她才辭職幾天,就……自殺了。”
勘查完後,葉臻和林北欽等人離開現場。
上車後,她的心思依舊在案情上,好一會兒,輕聲一嘆,說:“我小時候,總覺得人性本善,人都是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線的。但是現在不以為然,有些人,是沒有羞恥心和道德底線的。”
林北欽摸了摸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怎麼說?”
葉臻說:“比如江婭的遭遇。那個孩子的母親,居然會揚言讓人去□□她。而那些看熱鬧的人,或許為了嘩眾取寵,將一個女孩兒被羞辱的影片,放到網上。比如,只花兩百元就能洗幹淨的車,非要威脅老人家陪三萬。最辛苦最勞累的老人,一個月才掙一千來塊。救死扶傷的醫生,沒有被病人感謝,反而遭到病人羞辱。傳道受業的老師,有時也會被學生毆打欺淩。”
林北欽沉吟,說:“不可否認,人分好壞。”
問題太過深奧,葉臻也不想深究,尋求真相才是她本職。
思緒回神,她坐正,說:“教授,你覺得這兩起自殺,還有什麼蹊蹺嗎?”
林北欽失笑,換做從前,這問題一般是他來問。
“說說你的看法,”他正色道。
葉臻咬著手指,“他們自殺時,為什麼要直播?”
“用最簡單的思維來思考,”林北欽開啟手機網頁,隨便進入一個直播平臺介面,說:“現在有許多人都做直播,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葉臻若有所思,“為了博得關注,為了出名,為了名利,為了賺錢……”
林北欽頷首。
天色漸漸擦黑,城市的流光次第點亮,這座瀚海般的都市,的確承載了千萬人的希望。人們從各地湧集到這裡,為謀生、為追夢、為過得更好,為賺更多的錢,為了一個更好的將來……
做直播的人也一樣,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的俗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