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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白晝漸長,天還亮著,但已有些晚了。
林北欽匆忙離開,取車時,遇到李逸止。
亭亭樹葉,打下陰沉的暗影。李逸止站在樹影裡抽煙,見到林北欽,將煙掐滅,站直了身。
林北欽目不斜視,開車門。
李逸止上前,問:“林思竹她……”
“還好,”林北欽淡淡地說,“我會給她安排心理醫生。”
而不是如林老夫人那樣,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李逸止點點頭,不再多問。
林北欽目色沉沉地看著他,突然問:“李逸止,你到底在愧疚什麼?兩年前,你不接受林思竹,是你的自由,就算林思竹因此傷心,也不至於讓你愧疚這麼多年。”
李逸止臉色一暗,強迫自己沉寂的心,又隱隱鈍痛起來。
他眉頭緊皺,低聲說:“我不僅拒絕了她,還對她說了狠話。她……她才會賭氣去參加吳子昂的派對……”
傷人的話,也傷心。一旦說出口,就再難收回。
當年,他們一個是青澀單純的少女,一個是初出茅廬,一無所有空有一腔自尊的男人。
當她再次問他,是否願意喜歡她時,他心頭翻滾的,是她的父親林世傑對他的奚落和鄙夷。
急怒與自卑之下,他說了最傷人的話:“你知不知道我是你老師!你不要這麼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話音一落,林思竹當即僵滯,絕望、傷心透頂。
年少的心太脆弱,輕飄飄一句話,就會毀天滅地。
她離開了,扔了手機,誰也不聯系,誰也不理。甚至賭氣地陪王玥安接受了吳子昂的邀請。
她在絕望時,被逼迫時,被傷害時,沒人能救她,那一刻,最恨的人,或許不是吳子昂,不是唐瑞,也不是霍冀然,而是李逸止。
樹聲沉默,風也悄然。
昏暗的燈光透過樹葉罅隙,昏沉沉地照下來。
樹下的兩個男人靜默許久,宛若一幅暫停定格的黑白畫影。
許久之後,李逸止才輕嘆一聲,“我並不是想解除心頭的愧疚。只是出於朋友的角度,關心一下。”
林北欽說:“如果你自認為不能挽回,那就不要再見她,讓她慢慢忘了你,也會忘了過去。”
“我知道。”李逸止釋然。
靜了一瞬,他微微挑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忘了我,你也不會忘記我對不對?”
林北欽冷聲說:“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不會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