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將盡, 城市的霓虹也逐漸褪去色彩。
洛苒生父遺留的別墅裡,地下室的門豁然洞開。洛苒臉色泛白, 僵直地站了片刻,剛要抬步下樓梯進入地下室, 就被警察攔住。
地下室燈光如晝, 儼然如同一間臥室, 傢俱裝置齊全, 簡約的書櫃,靜謐的雕刻儀器,整齊擺放的白色骨瓷……
勘查的警察將書架旁的骨頭一一裝入物證袋,拍照, 提取痕跡和微量物證。
抽屜中,還有幾具粗糙未完成的骨架模型, 以及超強粘合劑。這些,都可能是製作嬰屍的工具。
林北欽從書架中翻出兩本手繪的圖冊,圖冊中詳細地講述了嬰屍的製作過程和方法, 以及如何操作嬰屍,如果豢養小鬼的門道。
他帶著圖冊出了地下室, 將冊子擺在了洛苒的面前。
“兩本圖冊,一本是你的,一本是洛晨濤的。”林北欽指著其中一本扉頁上的簽名, “為什麼會手繪這些東西?”
洛苒目光閃爍,說:“這些……只是我去鄉下采風時畫的,都是一些民俗, 沒什麼特殊的意義。”
“地下室中有未完成的嬰屍骸骨,你怎麼解釋?”林北欽目光如炬。
洛苒微微一僵,說:“那些都是假的,做著玩的。”
林北欽合上冊子,直視著她:“事到如今,你還在撒謊。”
他隨手翻閱畫冊,泰然自若地說:“洛晨濤自小過得很孤苦,父親去世得早,母親改嫁,讓他長久地生活在孤獨中。他很渴望被關愛,被關注吧?”
他聲音輕柔,循循而道,似要觸動洛苒心頭隱秘的一根弦。
“你和弟弟相依為命,和他最親近,但你忙於工作,難免忽略了他。在長期的精神壓抑中,洛晨濤的精神出現了問題。”林北欽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很有力量。
不輕不重的聲音擊在洛苒心頭,她臉色一白,雙手環胸,防備而敵視,冷聲說:“我弟弟很健康!”
林北欽說:“我早就查出他在心理諮詢中心和精神疾病中心的病歷。”他抬眸,漆黑深邃的眼眸,犀利地洞悉著洛苒的一舉一動。
“你的弟弟洛晨濤,患有嚴重的被愛妄想症。”他一字一頓地說。
洛苒的雙手驟然收緊,面色青白交加。
林北欽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氣勢被迫,“他的幻想物件,就是他大學時期的同學林思竹,對不對?”
洛苒徒勞地睜著眼,忍著淚,又快速低下頭,說:“什麼被愛妄想症,我弟弟只是暗戀他的同學而已!”
“醫院和心理諮詢中心的病歷不會出錯,”林北欽平淡地看著她,“許多患有心理疾病的家屬,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你也一樣。洛晨濤妄想的情況,只有他自己才相信,什麼與林思竹是戀人關系,甚至與她有過一個孩子,這些,都是他幻想的吧?他無法接近林思竹,無法在現實中得到她,就企圖利用巫術。”
洛苒緊緊地抱著雙臂,沉默不語。
“或許真如你所說,因為一次偶然,他得知了鍍金嬰屍的作用,知道了養小鬼這種迷信,企圖以此來實現妄想,且一發不可收拾。你不忍心看著弟弟失望,也不忍心打擊他,不但沒有阻止他,反而幫他購買嬰屍。可惜你從國外帶回的嬰屍,都被海關扣押了。你也出錢託人代購過,但都失敗了。雖然屢次失敗,但洛晨濤卻沒有放棄,他另闢蹊徑,自己研究嬰屍的製作方法,從各地蒐集了嬰屍的傳聞,繪製成圖冊,並親自制作嬰屍,對嗎?”
林北欽的話,如利刃一樣,狠狠刺在洛苒心頭。
她狠狠咬唇,“這些只是你的推測,你根本沒有證據!”
“只需要把這些骨頭帶回去化驗,就知道結果了。”林北欽輕描淡寫地說。
不久之後,幾個警察從地下室搬出幾個瓷罐子,已經編了號,拍了照,打算包裹好了,搬進車裡。
洛苒瞥了眼那些罐子,又狠狠地閉上眼。
林北欽起身,問:“這些罐子裡是什麼?”
周毅說:“你猜都猜不到,全是骨灰!”
圖冊上講述,製作嬰屍的一個重要環節,便是將骨灰狀入嬰屍的頭骨中。在顧修的驗屍報告中,也曾解析,嬰屍的頭骨頭蓋可以揭開,骨頭裡裝著骨灰。
洛苒豁然起身,突然間身形一顫,都跌坐到沙發上。
林北欽戴上手套,揭開骨灰壇的蓋子,用勺子挖了點骨灰起來,仔細觀察。
想要將人燒成灰,需要高精的火化儀器裝置。普通的高溫,是很難辦到的。他將骨灰放回去,走向洛苒,盯著她的眼睛,說:“你父母離婚之前,曾住在淮山。他們曾經承包經營過一家殯儀館,後來由於官方改革,殯儀館搬遷,你們也不再符合承包經營殯儀館的資格,所以那處殯儀館,就廢棄了。”
洛苒眼角微微顫抖,避開他的目光。
林北欽拿出手機,“那處殯儀館已經廢棄好多年了,在不斷更新的衛星地圖上,大約是找不到它的位置了。”
洛苒冷冷一笑,“你們警方不是很厲害嗎?既然如此,直接讓人搜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