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彩芹的家也在這片老城區裡, 拐過兩三條街就到了。
她家住一樓,門從一堆雜貨鋪和小吃店裡擠出來。何彩芹把攤子停在了門口, 用鎖鎖住,把裡面的鹵味和肉全部端進門。
葉臻和路徵要幫忙, 她立刻說:“不用不用, 我自己來就行。”
進了門, 她說:“隨便坐, 我去給你們倒茶。”
這套房很逼仄狹小,兩居室,客廳裡放著一張桌子,桌子旁隔著一塊木板, 將客廳分成兩半,另一半做了臥室。
桌子有些油膩, 空氣裡充斥著很重的鹵味。
葉臻還沒坐下,就聽見一道蒼老的男聲從木板後傳來,“今天回來這麼早?”
話音落下不久, 何彩芹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茶, 說:“今天生意好。”
木板後的人問:“沒遇見城管嗎?”
何彩芹說:“沒有。”
她把茶遞給葉臻和路徵,有些歉疚地笑了笑,轉身進了木板後。
很快, 她就出來了,她有些侷促地在腰上擦了擦手,說:“留下來吃晚飯啊, 我這就去菜市場買菜!”
葉臻起身,說:“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幹什麼?”何彩芹板故意起臉,“怕我買的東西不好?”
她按著葉臻坐下,說:“菜市場又不遠,很快買回來了,我還記得你喜歡吃紅燒排骨,對吧?”
葉臻不再推辭,重新坐下。
何彩芹拿了錢準備出門,這時門開了,走進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模樣比何彩芹老些。
男人站在門口,看到葉臻和路徵,愣了愣。
何彩芹連忙低聲向他介紹情況,又對葉臻說:“這是你表姑父,”又對丈夫張浩強說:“這是葉臻,我表侄女,就是以前和你說那個。”
張浩強本是帶著一些疲憊,聞言立即走進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葉臻面前,“你就是葉臻啊,我經常聽你表姑姑說起你,聽說你可是在大城市工作的。”見茶幾上擺著水杯,忙端起茶壺,“來來,我給你倒水,千萬別客氣。”
這樣的場面,葉臻有些應付不來,只是客氣又親切地說:“謝謝。”
路徵接過張浩強手裡的茶壺,說:“您別客氣,我自己來。”
張浩強點點頭,“是,我見外了。”眯了眯眼,打量路徵,目光意味深長。
路徵一個警察,舉止氣度與普通人有些差別。他如松一般端坐著,短發寸頭,氣質陽光剛正。
何彩芹出門買菜期間,張浩強就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廚房狹窄,兩人進去挪不開身,葉臻和路徵在客廳裡幫忙,剝豌豆角。
沙發後便是木隔板,隔板後時不時傳來小孩兒低啞□□,聽起來聽虛弱。
張浩強循聲,連忙進去看了看。壓低聲音和人對話,隱約能聽見幾句。
“怎麼還燒?”
“沒吃藥嗎?”
“明天再沒好轉,就送醫院吧。”
惦念著廚房正翻滾的鍋,他很快出來了。
剝好豌豆角,葉臻端著一碗豆子去廚房。拐過沙發時,有意無意地往木板後看了看。
那是一間極其狹小昏暗的房,沒有光、沒有窗,暗沉壓抑。靠牆處擺著一張小床,床上躺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兒,一動不動。
有個佝僂的老人坐在床邊,手中握著一雙筷子,對著女孩兒念念有詞。他用筷子蘸了點兒水,微微顫著手,將筷子放在床沿上,立起來,然後緩緩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