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臻腦海裡,反複出現案發雨夜的場景。
孫可怡逃出別墅,跑向花園,她會大聲呼救。但她失敗了,沒人來幫她。
出於人求生的本能,她肯定接著逃跑。不管跑向哪個方向,也總不至於輕松地被兇手帶回別墅。
到底為什麼?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微微垂下眼,咬住手指,孤傲倔強的神色緩緩地消失,心頭生出挫敗。
“抬起頭來!”林北欽冷厲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葉臻一怔,立即抬頭,目光不期然與他撞上。
“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擺出這副姿態,”他睨著她,“作為一個刑警,最忌諱的,就是自我否認。如果三言兩語就被打擊了,你還怎麼完成死者的託付?”
他說:“你別忘了,你不僅僅是在完成工作,你的肩上,還扛著人命。”
葉臻心頭一震,林北欽的話如醍醐灌頂。
她動容地看著他,千萬句話到了嘴邊,卻都成了沉默。
片刻後,她有些無地自容,只是輕聲地說:“是。”
不知為何,她蒼白的臉色忽而紅了,半透明的耳朵又軟又嫩,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在他眼前晃了晃。
莫名的,他心頭一軟。他忽而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嚴厲,不由得放緩了聲色,輕咳一聲,問:“在a棟有什麼發現?”
葉臻謹慎地說:“有。”她看了他一眼,說:“a棟佈置出了三間臥房,兩間在二樓,一間在一樓靠近花園的位置。”她咬住細白的手指,喃喃地說:“孫可薇和她的丈夫一間,白曦一間,剩下的一間……是誰的?”
林北欽反問:“你認為呢?”
葉臻放下手,揉了揉被咬出的淺淺齒痕,說:“應該是孫可怡的,只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孫可怡臨時入住了b棟。”
他默然不語,似乎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可葉臻半晌沒開口,他問:“就這些?”
葉臻遲疑地點了點頭,“目前就這些。”
林北欽無聲地蹙了蹙眉,但終究沒再說什麼。
夜已過半,屋外的雨漸漸變小。他抬手看了看錶,說:“我送你回去。”
汽車無聲劃過黑夜,林北欽將葉臻送到公寓樓下。
小區內,悄然無聲,樓下的一株樹,正無聲地吐出碧綠,紅色的花蕊在細雨中滋生招展。
葉臻解開安全帶,卻沒立即下車。
“怎麼?”林北欽側首看著她。
“教授……”她的聲音很細,話音剛出,卻欲言又止。
林北欽看進她眼底,看出了她的殷切和渴盼。
但他卻說:“自己去查物證,查與案情相關的人和事。我是你的工作導師,不是心理醫師。”
葉臻一怔,咬了咬牙,說:“是,謝謝教授。”
她推開門,剛想下車,林北欽突然開口:“準備一下,明天勘查現場。”
葉臻不解,“現場不是已經勘查完了嗎?”
他盯住她:“誰說勘查完了?”
葉臻側首,“還有什麼現場?”
林北欽一字一句地說:“屍體。”
葉臻恍然大悟。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屍體也屬於案發現場。
檢驗屍體,是屬於法醫的工作,但在某些情況下,也需要刑偵鑒識專家一起完成。
可葉臻從來沒有和屍體深入打過交道……
就算不知所措,她依舊平靜地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