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生命這樣脆弱。
她深深埋進他的懷裡,他用手掌溫柔地撫摸她顫抖的脊背。
只記得那天睡得很不踏實,她一連做了好幾個惡夢,主題都圍繞著死亡。
夢裡似乎有人親了親她的嘴角,在她耳邊唱著平緩溫柔的歌。
她用力地回抱住那人,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她只隱約記得這麼兩句歌詞: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天空多灰,我們亦放亮”
直到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姜眠才輕輕拂開她散落在臉上的碎發,看著她在睡夢中依然緊皺的眉頭,眼裡浮現幾分心疼。
她縮成小小的一團,十分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他輕輕分開她抱緊他的雙手,彎下腰去收拾地上的垃圾,紙巾團上都是她咳出的血。
他望了眼空蕩蕩的一號病床,眼神充滿迷惘,像迷了路的小孩。
他依稀記得,在他尚還小的時候,奶奶曾坐在搖搖晃晃的木椅上,抱著他笑眯眯地說。
“眠眠啊,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無能為力的,叫做命中註定。當我們反抗不了生活的時候,就學著適應它,也不一定是壞事。”
那時候他不懂,現在他終於懂了,卻不願照做。
去他媽的命運,他才不管什麼命中註定,他只要祝星螢好好的。
她好,他便積德行善;若她不好,他定無惡不作。
這輩子他做了很多混賬事,如果三尺之上有神明,要懲罰就懲罰他好了。
這輩子他什麼也不想幹,只想保護好他的女孩,他願意將自己的壽命分她一半。
祝星螢把他當作最後一根稻草,他又何嘗不是將她視為救贖。
他是痴子,也是可憐人。
良久後,他重新抱住她,將下顎骨輕輕抵住她的發頂,眼角有些瘋狂的猩紅。
關掉了燈,只剩下窗外悽悽慘慘的白月光。
接下來的幾天裡,祝星螢都有按照醫生的囑咐吃藥、吃護肝片、打止血針。
媽媽請了專業的護士照顧她,許是那天的話記在了心裡,每天固定一個電話,詢問她的情況。
爸爸有空會來看她,祝子軒也鬧著要來,卻被祝星螢拒絕了,肺結核是呼吸道傳染病,小孩子抵抗力又不強。
祝子軒的媽媽時不時給她送煲的湯和燉好的營養粥。
當姜眠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勾著小小的笑,朝她眨了眨眼睛,說:“你好哦,我是新來的三號病床的病人,你也患了可愛症嗎?”
少年的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發光,陪她度過一切苦厄。
祝星螢想打死他,也想抱抱他。
她的眼底起了霧。
她想,她下輩子、下下輩子,恐怕都再難遇上這麼美好的少年了,就像一道光,從她生命中裂開的縫隙裡照了進來。
她好,他便積德行善;若她不好,他定無惡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