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刮在臉上,鵝毛大雪覆蓋了一切喧囂和生機,同時也覆蓋了他的心情。
他必須趕在天黑透之前找到她。
姜眠舉著手電筒,短靴在積雪裡留下倉促的印記。
這場越下越急的雪,遠處饑腸轆轆的野狗狂吠起來,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那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一點苦都吃不得的模樣。
他記得有一次,小姑娘一連幾天沒有跳舞,似乎是染上了流行性感冒,神情懨懨的像極了他家的貓,稍微苦一點的藥就撇著小嘴說不吃。
愁的爸爸團團轉,又是利誘,又是講道理。
當時姜眠十分羨慕她有可以任性的物件。
一到冬天,小姑娘就裹得跟個球似的,全副武裝地戴上手套圍巾耳罩,就算要出門也抱著個熱水袋。
走路時傻乎乎的,像只小笨熊。
雖然知道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但他還是會擔心地想:她有沒有在哭。
她有多嬌氣,他深諳於心。
越想越讓他心裡憂慮不安。
直到走到半山坡上,遠遠地看見那件顯眼的天藍色羽絨服,正努力地往前移動著,他的身體才一點點回過溫來。
少女只顧著埋頭往前走,兜帽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縮著身子宛如一隻幼貓。
看樣子雖然狼狽,卻沒有很糟糕。
他稍稍鬆了一口氣,關掉手電筒幾步上前,還未開口,就下意識抬手為少女拍落兜帽上的積雪。
少女像受驚一般,猛地倒退一步,防備地抬起頭。
在看清他的模樣後,她不由愣住,遲疑地開口:“…姜眠?”
“祝星螢?”他眼裡有同樣的震驚,“你怎麼在這裡?”
她眨巴幾下眼睛,“我就是想回來看看。”
聞言,他心裡猛地一跳,急忙追問道,“你住在那個空了很久的宅子裡?”
她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答案已經很清晰了。
就這樣攤開擺在他面前。
原來,祝星螢就是那個叮叮咚咚在木廊上跳舞的小姑娘。
知道這個訊息後湧出來的情緒,不算糟。
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小姑娘長大後的樣子。
現在終於瞧見了。
姜眠又覺得有些不真實。
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輕而易舉地將兩個性格、遭遇截然不同的人捆綁在一起。
兩人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所有的悲劇粉墨登場,兩人相隔千萬裡,他坐在海邊,看著波濤洶湧的海水吞噬一切,舉著手機對她說:
“你變了很多。”
“變得堅強了。”
“不過這樣也好,我就不用整天擔心你會受欺負了。”
現下,姜眠看著她因為疑惑而微顰的眉頭,出聲為她解釋道,“今天借你熱水的老太太是我奶奶。”
祝星螢想了下,突然驚叫起來,“那那那我們豈不是……鄰居!?”
姜眠點了下頭,微微垂下眼眸,拂去重新掉落在她兜帽上的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