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里說的是實話嗎?或者整件事不過是精心策劃的遊戲的一部分?索拉里把他誘到這裡,是為了讓他開啟抽屜時說出錯誤的密語,把他自己和半個術士學校都炸飛嗎?索拉里沒準往抽屜裡放了個蜘蛛面具的複製品,然後把因莫比萊拐到這兒來觸發奧拉夫強大的看守魔法,好毀滅證據。
因莫比萊摒卻這些雜念。他已經賭上了自己的性命,他對自己說,放走蘭尼斯特的打算或許真的就是索拉里龐大計劃的一部分,但不管怎麼樣,他現在都不可以屈服於自己內心的恐懼。他低聲念出密語迅速拉開了抽屜。
蜘蛛面具在裡面等著他。
因莫比萊一把抄起面具看向凱瑟拉?布莉兒。她往一個沙漏裡灌滿了白色的細沙,正看著它慢慢往下漏。因莫比萊飛身翻過桌子,衝過去把這東西踢到一旁。
凱瑟拉?布莉兒好奇地瞪著他。
“我在算時間。”她鎮靜地說道。
“這不是計時器!”刺客生硬地解釋著。他把沙漏倒過來小心地取出沙子,把沙漏放回盒子輕輕蓋好。“這是個炸彈,沙子一漏完,這裡就會變成火海。不准你碰任何東西!”他怒斥道,“如果所有東西都擺得整整齊齊,奧拉夫甚至不會知道我們來過。”因莫比萊邊說邊打量著這個亂七八糟的房間,“或者說,至少該擺得和原來一樣亂。索拉里放回蜘蛛面具以後他就沒來過。”
凱瑟拉?布莉幾點了點頭,看來像是一副真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的模樣,可這只是裝樣罷了。這位年輕女士已經大概猜出了那個沙漏的用處,只是不完全清楚而已,而且她也不會讓沙子漏光。她之所以這麼做只不過是想從老於世故的因莫比萊那兒得到確認,如此而已。
兩人迅速離開了法師的房間,走出術士學校。凱瑟拉?布莉兒偷拿了幾個沙漏,腰袋裡填滿了足夠分量的引爆用的沙子。因莫比萊對此一無所知。
奎拉索平原,這個住著最高傲的貴族家族的平原異常的安靜。偽裝成普通皮克斯爾士兵模樣的因莫比萊和凱瑟拉?布莉兒一起默不作聲地穿過大片的蘑菇叢,向班瑞家庭院那張二十尺高的蛛網圍籬靠近。
恐懼像泉水般自兩人心中湧出,但沒人開口說話,只顧逼著自己專注於這場遊戲的最終結局:要麼完全成功,要麼徹底失敗。
伏在一座石筍峰後的陰影中,兩人看著眼前車水馬龍的景象:幾位祭司站在閃著藍光的魔浮碟上,飛向中央禮拜堂雄偉的大門。因莫比萊認出了班瑞主母,知道她周圍幾個人也許就是她的女兒。他饒有興味地瞧著這些魔浮碟,發現其他家族的主母也在隊伍之中。
正如索拉里所言,這是高階家族的禮拜典禮,因莫比萊不禁暗笑:狡詐的傭兵頭子把所有的事都算計好了。
“你笑什麼?”凱瑟拉?布莉兒對因莫比萊竊喜的原因一無所知。
因莫比萊搖搖頭板起了臉,示意這個煩人的女人應該閉上嘴。凱瑟拉?布莉兒緊咬住下唇才沒有把滿腦子惡毒的話噴出來。她現在需要因莫比萊,他也需要她,兩人的私人恩怨得等時候到了再解決。
凱瑟拉?布莉兒和因莫比萊正在等待時機。他們伏在石筍峰後好長一陣,直到長長的佇列終於消失在穹頂的禮拜堂中。因莫比萊認為有不下一千名皮克斯爾精靈,也許甚至是兩千名皮克斯爾精靈進了那幢建築物,從他的位置看幾乎已經沒有士兵或蜥蠍騎兵守在外面了。
他們選這個時機的另一個好處也表現出來了,莉莉安的頌歌自神堂內揚出,瀰漫在整個庭院。
“貓呢?”因莫比萊小聲問著凱瑟拉?布莉兒。
凱瑟拉?布莉兒摸著口袋裡的雕像考慮了一會兒,又懷疑地瞧了一眼班瑞家的蛛網圍籬。“我們翻過牆再說。”她解釋說,雖說完全不知道因莫比萊要怎麼翻過這道看來根本沒法逾越的圍籬。圍籬的蛛絲可是和凱瑟拉?布莉兒的胳膊一樣粗。
因莫比萊點頭表示同意,取出黑天鵝絨蜘蛛面具扣在臉上。看到刺客的臉就像只怪模怪樣的大蜘蛛,凱瑟拉?布莉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只警告你一次。”刺客低聲說,“你是個心慈手軟的傢伙,這麼幹是很蠢的。皮克斯爾精靈的國度裡沒有仁慈這種東西。別打算弄傷或是敲昏我們碰上的對手。直接殺掉他們。”
凱瑟拉?布莉兒沒有作答。如果因莫比萊能看到她心中的怒火,他就不會說那麼一番話了。
他招手要她跟上,然後小心地從陰影滑進陰影,溜到圍籬的牆根下。
因莫比萊試著碰了碰圍筲的蛛絲,確定他的手指沒有被粘住後,他牢牢抓穩了一根蛛絲,命令凱瑟拉?布莉兒爬到他背上。
“注意別碰到圍籬!”他警告說,“不然你粘上哪兒我就剁掉哪兒。”
凱瑟拉?布莉兒一手鉤過他的肩膀,一手穿過他腋下環住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抱緊了這個壞蛋。她兩手緊緊扣在一起。盡全力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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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莫比萊的個頭不大,比凱瑟拉?布莉兒重不了四十磅,但他很有力,已從戰鬥中鍛煉出了結實的肌肉。他輕鬆地開始往上爬,和危險的圍籬保持著儘可能遠的距離,免得凱瑟拉?布莉兒的手碰到蛛絲。因莫比萊接近了圍籬的頂部,這最棘手的部分來了,而與此同時他還發覺有幾個蜥蜴騎兵正在逼近。
“別動,連氣都不許喘。”他警告凱瑟拉?布莉兒。因莫比萊身旁就是蛛網圍籬所附著的一根石筍,他躲在石筍投下的陰影裡,一點點攀近圍籬的頂端。
如果班瑞庭院裡沒有燈火。這兩人一定會被逮個正著,他們溫暖的外形與冰涼的石筍峰相比真是太明顯了。但這裡點著燈,還有許多燃燒著的火炬,因而班瑞家計程車兵們走過的時候並沒有使用熱感視覺。他們經過了圍籬,距離兩個入侵者所在的地方還不到一尺遠,可阿爾薩斯?因莫比萊是在黑影中隱藏的老手,那些衛兵根本沒有注意到光滑石筍上奇怪的突起。
他們一走,因莫比萊就在圍籬上直起身,跨到了另一邊,這樣一來凱瑟拉?布莉兒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抓牢石筍峰。他只是打算休息一會兒,可那個女子卻不顧一切地開始了行動。他沒想到她竟放開他爬上了石柱,半爬半滑地從石峰的背面往下掉,然後一個跟頭翻進了班瑞家的庭院。
因莫比萊趕緊爬下圍籬追上她,脫下蜘蛛面具狠狠瞪了她一眼,覺得她這種舉動既莽撞又愚蠢。
凱瑟拉?布莉兒沒有理會他,只是盯著這個滿懷恨意的刺客,以一種危險的語調低聲問道:“他在哪兒?”
因莫比萊一手探進口袋感覺著魔法盒的溫度,不停轉身面對各個不同的方向。他在魔法盒確定出位置之前就已經猜出蘭尼斯特被關在了哪兒:最大的那座石筍峰,那是整個庭院守衛最森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