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少祈禱。我更願以平日的行事,以真誠的情感與我信仰的神躂交流。我不必美言虛飾發生過的一切,反覆低誦以示自己的虔誠。若梅莉凱與我同在,那麼她知道真情,知道我如何行事,怎麼感受。
然而是夜我在巖洞入口祈禱了。我祈求指引,祈求關於獨角獸出現寓意的解釋。獨角獸允許我觸控它;它接受了我,這是一個遊俠所能要求的最高榮譽。可這種榮譽的賜予意味著什麼?
是梅莉凱告訴我說:在這裡,在地表世界,我已經被接納?或者是獨角獸的出現表示我的女神贊成我重返坎塞洛城的選擇?
或者說,獨角獸是梅莉凱以特殊的方式來說“永別了”?
最後一種可能性整夜地折磨著我。自秘銀廳出發以後第一次,我考慮著蘭尼斯特·伊斯坎達不得不失去的一切。我想起那些離開了這個世界的朋友們,蒙特裡和奧蘭多,想起了其他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的朋友們。
疑問接踵襲來。阿萊格里能經受喪子之痛嗎?凱瑟拉·布莉兒能剋制她自己的哀傷嗎?那魔力般的火星、對生活全心的熱愛,還會再回到她湛藍的眼眸中嗎?我還能再一次把頭靠在利比亞肌肉虯結的頸窩嗎?
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想奔出巖洞,回到秘銀廳,到朋友們身旁,看他們走過哀傷,能給他們以指引,以傾聽,或僅僅是一個擁抱。
再一次。我不能忽視讓我來到此地的爭端。我可以回到秘銀廳,而我的黑暗同族們也可以。我並未因奧蘭多的死而自責——我不可能預知黑暗精靈們的到來。如今,我不可否認我對莉莉安醜陋行徑及持續渴望的理解。如果皮克斯爾精靈捲土重來,熄滅了——我的珍寶——凱瑟拉·布莉兒眼中的光芒,那麼蘭尼斯特·伊斯坎達則萬死難辭其咎。
整整一夜我都在祈禱,卻沒有得到任何神的指引。最後,如往日一樣,我漸漸意識到自己必須跟隨內心所相信的正途,必須相信我心所向正是梅莉凱的願望。
我讓營火繼續在洞口燃燒。在我一步步走下隧道時,我要看到它的光亮,從中汲取勇氣。在我走入黑暗的時刻,我需要它。
——蘭尼斯特·伊斯坎達
西羅林?班瑞倒懸在巨洞之頂,牢牢縛在蜥蜴坐騎的鞍上。年輕的戰士適應這樣的位置花了一點兒時間,但身為班瑞家蜥蜴騎兵隊的指揮官,他從這個制高點守望著全城有許久了。
側旁一根鐘乳石後的動靜引起了西羅林的警覺。他一手端平十尺長的死亡長槍,原來握著韁繩的手扣住了十字弓的扳機。
“我是班瑞之子。”他揚聲道。宣告這點足以威嚇任何逾矩的把戲。他掃視四周尋求支援,騰出一隻手伸進腰袋摸出訊號牌,這是片單面加熱過的防護金屬帶,用以聯絡用熱感視覺的生物。周圍有數十名班瑞家的騎兵,西羅林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們召來。
“班瑞之子在此!”他再次聲言。
班瑞家的這位么子幾乎是立時鬆了一口氣,因為自鐘乳石後閃現的是他的兄長丹尼爾,騎著一頭更大的地底蜥蜴。由於是倒懸著,他腦後的馬尾辮直垂向地面的樣子讓年長的班瑞之子看起來有些奇怪。
“我也是班瑞之子。”丹尼爾回應道,將坐騎停在西羅林身旁。
“你在這上面幹什麼?”西羅林問道,“你怎麼能不徵求我的許可就擅自挪用蜥蜴坐騎?”
丹尼爾付之一哂。“徵求許可?”他說,“我是班瑞家的武技大師。我徵用蜥蜴無須得到西羅林的許可。”
年少的班瑞之子瞪著紅亮的雙眼,卻沒有再說什麼。
“你忘了是誰訓練你的,我的兄弟。”丹尼爾悄然道。
這倒是真的,西羅林永遠不會忘記,也不可能忘記正是丹尼爾做了他的授業之師。
“準備好再次面對蘭尼斯特?伊斯坎達了?”丹尼爾唐突的發問險些讓西羅林掉下鞍座。
“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我們將遠征秘銀廳。”丹尼爾冷冷加上一句。
西羅林低聲長嘆,他和蘭尼斯特曾是學院的戰士學校――格鬥武塔中的同班同學。由丹尼爾訓練出來的西羅林入學時滿以為將成為班上最好的戰士。蘭尼斯特,這個叛徒,這個逆賊,每一年都擊敗他獲得那個稱號。就所有的標準而言,西羅林在學院都表現甚佳。只除了以丹尼爾的標準。
“你做好準備面對他了嗎?”丹尼爾施壓道,語調越來越嚴肅而且帶著怒意。
“沒有!”西羅林怒視著跨坐在倒掛的蜥蜴上的兄長,看著他英俊的面龐浮起自得的笑容。丹尼爾逼問這答案只有一個理由,西羅林很清楚。丹尼爾要確信若碰巧他們一同遇上游民蘭尼斯特時,西羅林必須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
而西羅林也清楚丹尼爾是為了什麼想要第一個對上蘭尼斯特。蘭尼斯特的培養者是札克納梵,丹尼爾的最大敵手,一位公認的戰技高出丹尼爾許多的武技大師。而據說蘭尼斯特的戰技至少與札克納梵旗鼓相當,如果丹尼爾能擊敗蘭尼斯特,那麼他將走出札克納梵投在他身上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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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們兩人都交過手,”丹尼爾狡獪地問道,“老實說,親愛的兄弟,誰更厲害?”
西羅林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和蘭尼斯特?伊斯坎達對戰或是協同作戰了。“蘭尼斯特會打敗你。”他不顧一切地答道,只想激怒他自命不凡的兄長。
丹尼爾的動作快得讓西羅林不及應對。武技大師的利劍削過西羅林鞍座上沿,輕易切斷了附有力量魔法的縛帶。西羅林直墜而下時,丹尼爾另一隻手已快速握住蜥蜴籠頭的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