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仍然只是短暫的想法,只是遭到挫折之後一時激動的想法。像吉爾薩默特這樣小心謹慎的人是不會嚴肅考慮這種想法的。
“那麼,我這就走。”他冷靜地說道。“但是,記得提醒瓦維爾,我的世界只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朋友,另一部分是敵人。”他轉過身離開了,看門人則驚慌失措。
“天啊,那聽起來像是個威脅呢。”吉爾薩默特還沒走出十步,便聽見另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殺手停下腳步,注視著黃銅賭局牆上的一個小裂縫。那是個窺孔,他意識到。它看起來就像一支箭給建築造成的傷痕。
“瓦維爾。”他淺淺鞠了一躬並說道。
令他驚訝的是,那小小的裂縫變寬了,一塊板子滑到一邊,然後,瓦維爾走了出來。“這麼快就把人當作敵人了。”她說著,同時搖著頭;她捲曲的棕色頭髮輕快地跳躍著。
“但是,我沒有那麼做。”殺手回答。“雖然,你似乎不想再繼續我們的交易,而這的確令我很惱火。”
瓦維爾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語氣中也不再有先前的戲謔口吻。“藻圍。”她說。這個習語在漁船上倒更為常見,但吉爾薩默特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在漁船上,“藻圍”是指用來孤立特別難對付的大螃蟹的方法,用這種方法抓住它們,把他們送到市場上去賣。具體的做法就是用海藻做成繩子,將它們圍困在中間。在街道用語中這個習語已不能再按照字面意思來解釋,但實質卻相差無幾。一個被藻圍的人就是一個被劃在界外的人,他將生存在威脅築成的藩籬之中,一直被人們孤立著。
剎那間,吉爾薩默特的表情也顯露出了極度的緊張。
“命令是來自於比我的公會強大得多的公會。它們可以,並且將會,燒掉整個黃銅賭局,殺死我所有的手下,甚至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瓦維爾聳聳肩,說。“吉爾薩默特被藻圍了,他們是這樣說的。你不能因為我沒讓你進去而責怪我。”
吉爾薩默特點點頭。他比大多數人都更能理解求生的艱難。“即使這樣,你還是選擇出來和我談話。”他說。
瓦維爾又聳了聳肩。“只是為了解釋為什麼我們的交易中止了。”她說。“也是為了我不想與你為敵的原因。我決定告訴你這些事情,你也不必以你的服務做交換。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經回來了,而你的不邀而至使得他們都很緊張。老巴沙多尼仍然統治著公會,但已經逐漸隱退了,他現在更像一個傀儡。真正管理巴沙多尼公會各種事務的人,還有其他公會,都並不真正認識你。但他們確實知道你的名聲。因此他們懼怕你,就如同他們相互懼怕。難道帕夏朗寧不會害怕探索者公會僱用吉爾薩默特來殺死他麼?甚至是在某一個公會之中,競爭帕夏巴沙多尼死後空下位子的幾個人,也會害怕他們之中的某一個人勸誘吉爾薩默特殺死其他所有人,以保證自己的升遷。”
吉爾薩默特再度點點頭,但這次他問道:“那麼,阿爾伯特蘭斯洛拉爾只是回家了,這難道不可以麼?”
“當然可以。”瓦維爾回答。“但除非他們知道了你的實情,否則他們都會害怕你,而他們得知實情的唯一方法就是……”
“藻圍。”殺手替她說完了。他想要感謝瓦維爾冒著危險告訴他這麼多情況,但他又停了下來。他想到,也許半身人只是奉他人之命行事,這次會面也許只是調查程序的一部分。
“注意你的身後。”瓦維爾一邊走向秘門,一邊說。“要知道,有許多人想把你的頭做為戰利品陳列起來。”
“你知道些什麼?”殺手問,因為對他來說很明顯的是,瓦維爾並不是在籠統地說著某種可能性。
“在藻圍的命令下達之前,我派出我手下的人去打探其他人對於你的歸來持什麼態度。”
她說。“他們問的問題還沒有他們被問的多。很多年輕強壯的殺手都在探聽你的情況。好好注意你的身後。”然後她便離去了,從秘門回到了黃銅賭局之中。
吉爾薩默特只是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他並不後悔回到紀伯倫斯港,因為對他來說去哪裡並不重要。他也沒有仔細去觀察黑暗的街道周圍的陰影。也許在某一處或某幾處陰影中藏著想要殺他的人。也許沒有。
也許那根本無所謂。
“佩裡。”吉溫塔聖者對卡札喬迪恩說道。兩人正觀看著那年輕的殺手,他藏在陰影之中,屋簷之上,在遠遠地跟蹤阿爾伯特蘭斯洛拉爾。“波迪尤的部下。”
“他在觀察嗎?”卡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