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看到了太多的恐怖,太多的痛苦,因而無法聽到他們的呼籲嗎?
我最害怕的是,除了這些症狀之外,他的漠然本身無法被有效的治癒。並且,說實話,我看到莫德里奇·卡爾的特徵已經明顯地被改變了,他現在是處於一種自我逃避的狀態中,最近他自己遭遇的恐怖經歷遮住了他的雙眼,讓他無法看到事情的真相。也許他已經不能瞭解其他人的痛苦了。
或者也許,如果他能瞭解別人的痛苦,他也會將別人的痛苦與他在凱爾西德南斯監獄中遭受的六年審判相比較,然後把別人的痛苦當作瑣碎的事情丟開。
失去與他人交流感情的能力將很可能成為最持久,最深刻的傷痕。一個不可見的敵人,執著無聲之刃,撕裂我們的心更甚於打擊我們的力量。沒有與他人交流感情的能力我們算是什麼?
如果我們不能理解別人的歡樂和痛苦,我們的生命中還有什麼快樂可言?我還記得我逃出比克艾斯利城堡之後在幽暗地域中度過的那些年。除去偶然幾次關海法的來訪,我幾乎是僅憑自己的想象才度過了那段顯得比實際長了好多倍的時間。
我不確定莫德里奇·卡爾是否還有想象的空間,因為想象需要一個人的內省,而我覺得,當我的朋友這麼做的時候,他只會看見凱爾西德南斯的嘍羅,深淵的淤泥,還有恐懼。
他的身邊有愛著他的朋友。他們將會盡力的支援他,幫助他越過他面前的阻攔,也就是他心中凱爾西德南斯的地牢。也許艾琳娜,他曾經如此深愛也許仍然愛著)的女人,將會對他的恢復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我承認,看到他們在一起我感到痛苦。她以如此的溫柔和同情對待莫德里奇·卡爾,但是我知道,他感覺不到她溫柔的碰觸。如果她打他的臉,嚴肅地看著他,告訴他他的倦怠表現,那會更好。
我知道這些,但是我不能告訴她這麼做,因為他們的關係遠比這更復雜。現在我的心裡只想著怎樣對莫德里奇·卡爾最好,但如果我告訴艾琳娜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有同情心的方法,它可能,並且將會至少在莫德里奇·卡爾現在的思想狀態看來被解釋為來自一個嫉妒的求愛者干擾他們生活的行為。
不是這樣的。因為,雖然我不知道艾琳娜對於這個曾是她丈夫的男人的真實感情因為她最近已經開始相當好地隱藏自己的感情我確實知道莫德里奇·卡爾現在還不能夠愛。
不能夠愛……在描述一個人的詞語中,還有比這更令人悲哀的嗎?我想沒有了,我真的希望現在可以對莫德里奇·卡爾的精神狀態做出另一種判定。
但是愛,真正的,誠摯的愛,需要與他人交流感情的能力。它是一種分享分享歡樂,痛苦,微笑,眼淚。誠摯的愛使一個人的靈魂變成另一個人靈魂的鏡子。
而且,就如同在房間兩面鑲上鏡子會使房間顯得更大一樣,兩個人共同的歡樂也被擴大了。而且,就象某些東西在這樣的房間裡顯得不顯眼了一樣,痛苦也由於兩人的分擔而不再那麼痛苦了。
這就是愛的魔力,無論是在強烈的愛情還是友誼中都是如此。分享使歡樂加倍,使痛苦減半。莫德里奇·卡爾現在在朋友身邊,他所有的朋友都希望促成這種分享,就象從前那樣。然而,他卻不能和我們分享,他不能撤掉當他被凱爾西德南斯的同類包圍的時候,他所建立的,當時也是必須要建立的心防。
他失去他和別人交流感情的能力。我只能祈禱他會再次得到它,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對他的朋友們完全的開放自己的心靈。因為沒有與他人交流感情的能力,他的生活就不會有目標;沒有目標就不會有滿意;沒有滿意就不會有滿足;而沒有滿足,他將會沒有歡樂。
而我們,我們所有人,都沒辦法幫助他。
派格里斯杜堊登
阿爾伯特蘭斯洛拉爾站在一座小山上,俯瞰著巨大骯髒的城市,試圖整理好自己紛亂的思緒。他抬起手來擦掉落在他嘴唇上和他新長出來的山羊鬍上的灰塵。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幾天以來都沒有刮鬍子,他的絡腮鬍已經長到可以趴在臉上的長度了。吉爾薩默特毫不在意。
風吹起了他腦後的長髮,掠過他的臉頰,刺痛他的黑色雙眼。吉爾薩默特毫不在意。
他就在那裡注視著紀伯倫斯港,同時試著注視他自己的內心。他在這個南部海岸上的城市裡度過了他生命的三分之二的時間,他在這裡成為了一名聲名顯赫的戰士和殺手。
這裡是他唯一一個可以稱為“家”的地方。現在他在這裡,俯視著它。沙漠無情的太陽照耀著豪華住宅那白色的大理石,它也同樣照耀著路邊那些貧民窟中破爛的小屋和損壞的帳篷。那些道路是如此的泥濘,因為在那裡根本沒有合適的下水道。
俯視著紀伯倫斯港,歸來的殺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他已經知道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他已經達到了他那兇險職業的頂點,任何一個提到他的名字的人都持著尊敬和恐懼的態度。如果有人僱用阿爾伯特蘭斯洛拉爾去殺一個人,那個人很快就會死。沒有人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