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莉婭關切地抬起頭。
他輕聲地笑著。“我不是打算要逃婚,安吉莉婭。”他說。“我是說,我們應該要舉辦一場正式的婚禮,這樣每個人都會高興舒坦一點。”
安吉莉婭想了一會兒,接著用力地點點頭。
“絕對要。我在過去的兩個月裡訂婚兩次,卻沒有一次結成婚。一個女孩應該要有一場正式的婚禮。”
“一場王后的婚禮。”蘭斯洛特同意。
安吉莉婭嘆息地回頭看著卡諾薩城。整個城市顯得冰冷、沒有生氣,彷彿無人居住似的。政治上的不穩定已經摧毀了坎德拉的經濟,就像是泰洛的統治摧毀了坎德拉的靈魂。
這裡應該要有繁忙的交易,卻只有寥寥幾個勇敢的行人偷偷摸摸地穿過街道。唯一的例外就是大城區,那個充滿了坎德拉市集的帳棚。雖然有些商人已經打算減少他們的損失——跑去巴比倫,儘量把剩下的貨物賣掉——但大多數的人還是留下來。他們要怎麼向那些根本沒有購買意願的人們,推銷囤積如此之多的商品呢?
另一個還表現出一點活力的地方就是王宮。新格蘭德護城衛隊整個早上就像是發愁的螞蟻一樣忙進忙出。安吉莉婭派出了她的言靈去偵察,但他還沒有回來。
“他真的是個好人。”安吉莉婭輕柔地說。
“艾伯特?”蘭斯洛特問。“是呀,他的確是。當我覺得我父親根本不值得我效法的時候,公爵對我來說就是榜樣。”
安吉莉婭溫柔地笑著。“當凱特第一次介紹艾伯特給我認識的時候,他說他不確定公爵幫助我們是因為他愛坎德拉,還是他只是覺得很無聊。”
“很多人把艾伯特的多謀當成欺瞞的象徵。”蘭斯洛特說。“他們都錯了,艾伯特很聰明,他也非常喜歡耍點手段,但他真心愛國。即使在那麼多挫折和失敗之後,他依舊教導我去相信坎德拉。”
“他是個狡猾的老祖父。”安吉莉婭說。“而他也差點成為我的丈夫。”
“我還是不太能相信這件事。”蘭斯洛特說。“我愛艾伯特……但是想象他去結婚?而且還是跟你?”
安吉莉婭笑了出來。“我也不覺得我們自己相信。當然,這並不表示我們就不會走下去。”
蘭斯洛特嘆了一口氣,按摩著她的肩膀。“要是我知道我把坎德拉託付給一雙多有能耐的雙手,我不必擔那麼多的心。”
“新新格蘭德呢?”安吉莉婭問。“休倫娜在管理它?”
“新新格蘭德能夠自己運作了。”蘭斯洛特說。“但我今天早上還是讓布萊恩回去,讓他指導他們如何使用艾歐尼亞。如果我們在這裡失敗,我不希望任由新格蘭德毫無防禦。”
“我們可能剩下沒多少時間了。”
“夠讓他們學會一兩個符文了。”蘭斯洛特說。“他們應該要了解自己力量的秘密。”
安吉莉婭微笑。“我知道你會找出答案的。真神不會任由你的努力白費。”
蘭斯洛特也跟著微笑。昨天晚上,她要求他畫出十幾個符文,好向她證明這真的行得通。當然,這卻不足以拯救艾伯特。
罪惡感的大石壓在蘭斯洛特的胸口,如果他知道正確的強化與調整,他也許有機會救回艾伯特的性命。腹部的傷口通常要相當時間才會致命,蘭斯洛特可以分別地治療每一處受傷的內臟,然後讓傷口收口。但是他卻只能畫出基本的符文影響艾伯特的全身。已經夠微弱的符文力量在分配到全身之後,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
蘭斯洛特熬了一夜,鑽研治療的變化,艾歐尼亞的治療魔法非常的複雜,是一門精密困難的藝術,但他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有人因為他的無能而死去。雖然要花上他好幾個月的時間去記憶熟悉,但他會把每個內臟、肌肉和骨頭的變化都牢記在心。
安吉莉婭轉回頭繼續凝視城市。她依舊緊緊摟著蘭斯洛特的腰——安吉莉婭不喜歡高處,特別是當她沒有東西可以抓住的時候。看著安吉莉婭的頭頂,蘭斯洛特突然想起昨晚研讀的某樣東西。
他伸手拿下她的假髮,雖然黏膠抗拒了一下,但終究還是被取下,露出底下短短的髮根。安吉莉婭疑惑地轉過身,眼神中帶著質疑和不滿,但蘭斯洛特已經開始繪製符文。
那並不是個複雜的符文,只需要指定固定的目標,還有目標該如何被影響,以及時間的長度。當他完成的時候,她的頭髮開始生長,懶洋洋地延伸,像是緩緩吐出的呼吸一般從她頭頂滑出,不消幾分鐘的時間,已然完成——她的金色長髮再次長到可以披散在她的背上。
安吉莉婭不可置信地撫摸著自己的頭髮,然後眼眶含淚地看著蘭斯洛特。“謝謝你。”她小聲地說,依偎得更靠近。“你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
過了一會兒。她退後一步,用她銀灰色的眼睛熱切地看著他。“讓我看看你。”
“我的臉?”蘭斯洛特問。